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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令(9)

“怎么啦?”秦慢不明所以地茫然看他们。

她脸上睡意犹存,声音细细瘦瘦,那齐进本兴师问罪而来,乍一见到这样的秦慢,一时语塞。毕竟,那么一个纯真无辜的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杀人凶手。最重要的是,如于迟所说,秦慢武功底子很差,可以说废柴一个,哪怕是和于迟联手,恐怕也不一定是柳五的对手。

三人僵持在,庭院中间的大房门咿呀一声开了,闲庭信步地走出个年轻人,素衣莲簪,像个道士,但看那莲簪雕琢得极为精致华贵,并非修道人束发所用。年轻人三十不到,二十有余的模样,神态温和沉静,见状出声相询:“几位兄台,清早争论不休,所为何事?”

他们回头,所有人皆为他容光所慑一时没有言语,唯一没有失神的人仿佛被呛到了一样咳嗽了一声,年轻男人含笑看过去:“秦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秦慢脸蛋白惨惨的,她不稀奇这个“妖怪”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毕竟是大胆接下长空令的人,她稀奇的是他同他们住在一个院中,便意味着此人竟然也是来寻长空令的?

齐进的怀疑,很快在闻讯赶到的华府人的调解之下稍加松动,毕竟无凭无据,且那柳五不说问鼎武林但也是身怀武艺的高手,寻常人拿捏他不得。一七尺男儿,有腿有脚,有个急事不打招呼骤然离去也并非不能理解之事。

最重要的是,华复向两边一作揖道:“华盟主为长空令一事,有请各位前去正气厅一叙,还请各位赏个薄面。”

若再斤斤计较,岂不是直接扫了华肃青这个江湖第一人的面子吗。齐进几经衡量,哼的一声拂袖而去。

“那几位请?”华复微弓着腰,抬臂示意。

秦慢看看他,又看看立于前方的年轻男人。华复一直很客气,但今日的他却不仅是客气,更在客气中夹带着一丝不显山露水的恭敬。这份恭敬,自然不可能是对她和于迟,也不可能是对齐进,那就只能是他了……

“秦姑娘,先请。”雍阙风度翩翩地侧身让出道来,华复愣了一愣,连忙跟着道,“是是是,秦姑娘先请,先请。”

华复眼神在小小的秦慢身上不动声色地逡巡了一圈,心里琢磨着这个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来路,值得这位大人这般相待?

秦慢是个从善如流的人,别人让她先走,她真就乖乖地上前,留得于迟纳闷地嘀咕了声:“这人是谁,之前没见过啊。”

☆、第7章 【柒】华夫人

秦慢他们到时,华肃青已经连灌了三盏浓茶。

打那尊煞神到了山庄,他是一宿没合眼,愁了整整一夜。他在武林盟主这个位子上坐了也十来年了,大大小小的风浪什么没见过,本不该毛躁至此。可来者是个什么人物?不论民间官家,光提一提他的名字便胆寒心惊,恨不能退避三舍。他这个位子,往高处说是执掌武林的一方盟主,实际上就是个操尽闲心的管家婆、和事老!

华肃青边灌浓茶边摸了摸自己发白的鬓发,心里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究竟自个儿究竟哪处不是,招惹来了这位尊驾。

唉,想不通啊想不通,华盟主愁肠百结地又给自己添了一盏茶,刚放下茶壶一行人等拐到了堂前。他蓦然拔身而起,马上又觉得未免过于失态,于是抹抹发髻,掸掸衣角,重塑起盟主威严,方悠悠然然地傲立堂上,淡淡道:“各位少侠请坐。”

说少侠的时候,他觉得几人中个儿最高的一人似乎另眼看来,说实在的,他有点慌。假借落座之际,他眼角窥去,却见那位爷一派泰然地在个小丫头身边坐下后似与她笑吟吟地说着什么玩笑话。

华肃青不觉又看了看雍阙身边的小姑娘,这是他第一次见秦慢。和但凡会点武功的人一样,一眼就瞧出了她那细胳膊细腿,既不骨骼清奇也不根骨奇佳,一个半点不掺假的练武废料。

他心里嘀咕,听说这丫头就是接取长空令的其中一人,他听华复说起时还当是艺高人胆大。现在看来嘛,华肃青瞅瞅雍阙又瞅瞅秦慢,艺高人胆大可能不是,但背后靠山大不大那就说不准了。

秦慢心里愁得不比华肃青少上一星半点,右侧这位年轻公子,就像他养的蛇一般,阴魂不散地缠在她身边。她头也不敢抬,无论雍阙说什么,只嗯嗯嗯地应着。即便这样,她仿若仍能感受那双勾人的眼睛无时不刻地撩在她脸上。

像估量,也像刺探,宛如春风拂面,实则阴寒入骨,稍有不慎就落入了那双眸底的无底深渊之中。

瞅得她发毛,只好胡乱点着头换个面向,结果一看上首的华盟主也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她一怔,和找到救星似的,主动道:“华盟主,请问今日找我等前来,可是为长空令的具体事宜需要交代?”

不管何时,她说话咬字总是拖得温温吞吞,声音不大却止住了正气厅中几人的寒暄,所有人的视线都齐聚了过来。

沉思中的华肃青如梦初醒,气氛略尴尬,可他到底是个久经风浪的老道人,稍是沉吟后道:“这位女侠应是复儿口中的秦姑娘吧。”

秦慢乖乖点头。

掌抚膝头再三,华肃青自觉酝酿够了情绪,方不疾不徐道:“如秦姑娘所言,今日老夫召请各位少年英豪而来,确然是为前不久武林盟三法堂发出的长空令一事。”他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面有一丝愧色,“想必诸位心中如老夫一般,也觉得十分荒唐。”

众人讶然又默然,这长空令是您老人家发出的,怎么自个儿说自个儿荒唐呢?唯有秦慢绷紧小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华肃青,架势堪比学堂中勤奋好学的学生,盯得华肃青额头微汗。见其不语,秦慢严肃道:“华盟主,请继续说。”

事关五百两纹银,秦慢觉得这事一点也不荒唐!

华肃青心里嘀咕,这丫头看上去不是个善茬!

拈起茶盖儿的雍阙优雅地吹了吹浮沫,发出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听得本被秦慢注视得忐忑的华肃青又是一紧,握拳咳了声后道:“诸位既已接下长空令,到了我华府,老夫也不便再隐瞒下去。实不相瞒,此道长空令非老夫所下,而是内人亲笔所书,发布天下的。”

发长空令找狗这件事已经够出乎意料了,华肃青此刻所言虽然更出人意料,但最多也就招致点苍派中柳五的师兄齐进低声唾骂了句,而于迟则迟疑地看了一眼秦慢。

却见秦慢神色丝毫没有动摇,仿佛早知此事一般的镇定从容。实际上,由谁发的,为了什么,对秦慢而言,一点也不重要。穷得吃不起饭的她,仅仅在乎最后那笔丰厚的报酬。

“唉,此事说来话长。鄙人的内人本就体弱多病,近些年来邪风入体,染了癫病,多数时候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华肃青一提起自己的夫人,再肃穆的一张脸瞬间老了三分,看上去也没秦慢昨夜在寿宴上见到时的那么刚猛威严不可接近,他摇着头,遮不住的羞愧,“说来是老夫的大意,前些日子夫人养了多年的一只卷毛小狗跑丢了,夫人心急之下神思恍惚趁我不在府内拿了盟印,写了长空令发往三法堂,号召天下英豪来找一只狗。这才有了今日各位齐聚一堂,惭愧,实在是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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