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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令(10)

这么一番说法恰好解释得通那道不合常理的长空令由来了,所有人都以为是华肃青疯了,原来疯的是他夫人。性情暴烈的齐进当场脸色铁青,自感受到了愚弄,怒而站起,碍于华肃青威名一时不好发作,只生硬地朝着他一拱手:“既是如此,在下尚有事在身,就不便叨扰,告辞!”

本来长空令一旦接下,不死不休。可这次华肃青理亏在前,他为人也是不拘小节,纵然齐进无礼至此也未多计较,不待他多言华复已经心领神会起身,笑着跟了过去:“齐兄何必心急离去,既然来了山庄不如多留几日,由小弟陪着看过襄阳风光尝过此地特色,再去不迟呀。”

齐进却不领他的情,再三寒暄后华复只得亲自将人送出门去

齐进一走,于迟也跟着有些犹豫。但毕竟他是受秦慢雇托而来,于是压低声问道:“秦妹子,我们走不走?”

秦慢疑惑地反问道:“为什么要走?”

“这……这都说了是华夫人下的长空令……”

秦慢呃了声,视线重新调回向华肃青。华肃青心里一咯噔,从开始他就隐约有种预感,秦慢会是个麻烦,准确来说可能有雍阙撑腰的秦慢是个麻烦。果不其然,寻常人等听了他的话自会自行离去,而她……

而秦慢则慢吞吞道:“华盟主,敢问华夫人是真的丢了一只狗吗?”

华肃青愣了愣,回道:“确然。”

“那长空令也盖了盟主您的章?”

“是。”

秦慢点了点头,欣慰道:“那就是说狗还是要找的。”

“……”

天底下真有这么无聊的人??!!阅历无数,纵横黑白两道的华盟主难得遇上一个自己看不穿的一个人。

这个秦慢,到底什么来头。听复儿说她自报家门是什么上清门,可恕他自夸,自他初入江湖到现在坐上武林盟主这个位子,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门派。华肃青暗中打量她再三,也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十六七的小姑娘,可他琢磨着……

为什么总有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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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五百两银子,秦慢在华氏山庄扎了根,俨然一副雷打不动,不见狗来不罢休的决然气势。山庄中没多久就传出有那么一个愣头青的女郎和夫人一样疯疯癫癫,极是吓人。而她的举动落在华肃青等人眼中,就别有一番用意在其中。

当朝权臣,御前红人,东厂厂公雍阙不请自来,明里对他来说是奉圣意,念华肃青维护武林安稳的多年功劳特来给华老夫人贺寿。且不说庙堂江湖从来两不相干,就说贺寿哪有连个招呼不打就在人家旁若无人住下的!

东厂是个什么东西?在他们这些武林人眼里,那里面的都不是些东西!是朝廷的鹰犬,是滥杀无辜、屠戮朝臣百姓的畜生!可华肃青丝毫办法也没有,树秀于林而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他了然于心。他华家威震武林不假,但那也是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哪怕你武功再是高绝,光是雍阙手下一个数千的锦衣卫,加一个禁军,灭区区一个华氏完全不在言下。

华肃青揣测着雍阙的来意,顺带着连看秦慢也多了两分小心。

天地良心,秦慢真的只是要找只狗而已。

为了找狗,在华肃青的默许下她在偌大个山庄内认认真真地转了几圈,从门房问到了伙房里的烧火丫头,再问到了内院里的粗使丫鬟。

做了一天保镖的于迟见秦慢手握一根狗尾巴草,神色凝重,不禁呐呐问道:“秦妹子,你今天可问到了什么?”内院这种地方,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进去,只能由秦慢一个人慢悠悠地踱进去,又慢悠悠地踱出来。看秦慢的脸色,他猜到可能结果并不如人意。

秦慢叹了口气,道:“也没问出什么来,只知道华夫人丢的那只卷毛狗毛色雪白,腹部有斑点一二,眼睛蔚蓝;喜鸡肝鸡翅;大名白胖,小名胖胖;常在东院的荷花池与枇杷苑附近玩耍。哦,对了,卷毛狗重六斤三两二钱。”

于迟目瞪口呆,结巴道:“这,这还叫没出些什么啊。”他习惯性地挠挠后脑勺,“大妹子,你的脑瓜子可真好使。”

秦慢没有吱声,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重重回廊之后的梨花园门,半晌唔了声道:“看来,明天还是要拜访一下华夫人才是。”

“听闻华夫人久病深内,怕是不便见客。”有人接了她的腔。

☆、第8章 【捌】迷局

一天未见,秦慢以为雍阙已如齐进自行离去,不想一回院落又撞见了他。秦慢活了许多年,见识过许多人,但如此丰神俊秀的男子却是第一回见到。生得俏也罢,关键是摸不着底的不好对付。

她心里一口气叹得老长,吸吸鼻子仍是唯唯诺诺:“不好见也是要见的,华夫人是事主,问她比问谁都要靠谱。”

雍阙审了半天的人,又奔波了半天。倦怠算不上,毕竟以往当值时熬上三天三夜不合眼是常有,仅是略感乏味,甫一回来乍然碰见勤勤恳恳专心找狗的秦慢,不禁打起趣来:“天底下执着坚韧的人不少,对一件荒唐事执着如你的却是少见。”

秦慢见他眼下尚是和气,与昨个儿半夜里唇红齿白的妖异大有不同,胆子大了少许,一板一眼地与他辩解道:“公子的话这就不对了,大多数执着之人之引以为敬,便是因为他们执着的人、事、物异于常人,艰于世事。秦某私以为自己所求仅为五百两纹银,实乃俗物中的俗物,委实与那些持之以恒、心地坚韧之辈不得相提并论。”

她不常一口气与人说这么多话,说完气息略急,脸蛋也涨红了几分,倒是给黯淡的面容增加了几分生气。

一口一个秦某,满嘴的刻板道理,老气横秋得一点也不像个姑娘家!雍阙见惯了大内宫廷里各色或妖娆或贤淑或高不可攀的妃嫔美人,见了这样的秦慢,惊艳没有,另眼相看也没无,只有满满的啼笑皆非,打趣的心思也没了:“罢了,朽木不可雕也。”

他淡淡地丢下一句,拾着端方从容的步伐踱回自己屋中,一开一合,雪青色的颀长身影隐入房中。很快,一点烛火亮起,幽幽地照亮了半边窗。

于迟在初春的晚风里打了个寒颤,从初见雍阙到现在,这个男人给他的印象一直不太好。哪里不好,他又说不太上来。总觉得他那样的人,天生不是与他们一路的人,就像天上的月亮与星辰,合该高高捧在天上,俯瞰芸芸众生。可他又似并非那般高洁无垢,每当于迟触及那张近似天人的面庞他就匆匆略过视线,不敢多看,多看一眼他觉得自己的脊梁骨嗖嗖地竖起寒毛。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和他们住在一个院内?

于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不知不觉间竟将心声念出了口。

秦慢听到后啊了一声,也随着他喃喃道:“是啊,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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