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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令(87)

秦慢望着美酒满是发自内心的怅惘与遗憾:“不瞒您说,以前身子好的时候我也爱喝上两口,打落下病根后便滴酒不能沾了,辜负了督主的美意。”

良辰美景,图得就是对饮成双,只有他一人饮酒为免扫兴。雍阙难掩一丝失望之色,随即摇摇头:“不能喝便不喝,在这府里任何事你都不必强求自己。”

他拎着一坛酒,就着堂下台阶席地而坐:“难得清静,你陪我在这坐坐,我自个儿喝上几口解解闷。”

刚回京,皇帝和西厂的事迫在眉睫,多少事等着他去摆平,他却说清静?

秦慢晓得他是为了陪初来乍到的自己免得孤单,顿时打心眼里涌出感动来,她在雍阙身边坐下,声音柔柔的:“督主您喝吧,我看着您,待会您醉了我就扶您回房。”

雍阙灌了一口酒,不加掩饰地嘲笑道:“就你还带我回房?”

秦慢赧颜,忙做辩解:“我力气其实不小的!以前和宋微纹在山里打野猪都是我拖的。”

雍阙明显不信,拧了拧下她的腮继续喝他的酒。

画堂下浓荫如蔽,点点星光散楼在横斜的疏影里,雍阙斜倚着台阶有一下没一下地灌一口,他的脚边上已经滚了一个酒坛。秦慢瞅着这么喝下去,再淡的酒也伤身啊便道:“督主,您悠着点。”

“都说了几次不要叫我督主。”雍阙懒洋洋地道,酒里可能掺了桃花,浓郁的香气熏得秦慢这个没喝的人都有上头,他点着她的鼻尖,眼眸里浮动着着点点星光,“叫雍阙。”

秦慢看出他已经有几分醉意了,喝醉了酒的人只能顺不能逆否则他这尊大佛闹起来不得把燕京给拆了一半?!

犹豫了会她不太熟稔地唤道:“雍阙……别喝了。”

“乖……”雍阙很满意,看着看着他突然问,“你冷吗?”

秦慢摸摸自己的胳膊,夏衫单薄,于是老实回道:“有点……”她急巴巴道,“所以我们还是赶快回……”

她的话断在蓦然拥上来的胸膛里,温暖炙热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树影和人影晃动在她的眼睛里。她的视力到了夜间就变得不好,可奇怪的是现在的她能清晰地看见雍阙的每一丝神情每一寸眼神,酒香和着他身上的熏香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七窍里,仿佛连带着她也醉了……

“难得你犯此傻,我就教你一件事,”雍阙的声音被美酒浸泡得沙哑,“男人问你冷不冷的时候可要千万小心,否则……”

他居心叵测地留下了个陷阱,已经快晕眩过去的秦慢身不由己地跨了进去:“否则呢?”

初夏的萤火从草丛里浮起,他的衣衫遮住了她的视线,仅有一抹柔和的月光落入眼角,他温柔而不失强硬地摁住了她的肩,另一只手隔着台阶托起她的背,他盈盈地笑着,如他们初见的那个夜晚,似鬼又似仙:“否则就逃不掉了。”

他低头,先是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酒气上脑,什么胆大妄为的出格事都不在话下,难得任性一下他完全没有约束自己的想法。

轻轻颤抖的微凉双唇从秦慢的额头点到了她的鼻尖,最后落在了那双他早就觊觎已久的樱唇上,丰润饱满而并不抵触……

他轻轻地衔住摩挲了一下,而后抬起头,眸光迷离中又有一分清醒:“丫头,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秦慢半阖着眼瞧不出神情,可脸却是红得仿若滴出血来,她的声音和蚊子一样细,然而却清晰:“知道。”

雍阙狂喜了一瞬,顷刻后又冷静了下来,带着一分殷切两分忐忑地问:“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那你,那你对我……”

秦慢缓缓地睁开眼,眸光粼粼似是有点点泪光又似是缕缕月华,她说:“我知道,其实,我也喜欢督主的。只不过……”她闭了闭眼,微微笑着睁开,一点水光在眼角稍纵即逝,“我身子不好,怕是配不上督主。”

雍阙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为了确认怀中人的真实一下般又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我会找全天下最好的郎中来医治你。”他说得狂妄又自信,“就算是天上仙丹海中灵药也没我找不到的。”

秦慢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在这一刻她是安心的放心的,这么长时间来背负的重担累赘都好似统统放下,而她知道,于她于雍阙,所有的放纵也只是在这短短的一刻而已。

☆、第61章 【陆壹】血脉

翌日休沐,理应不当值,可架不过积年累月的习惯,雍阙早早睁了眼。

两坛子桃花饮于他而言和水似的,可回想起昨夜的放浪形骸,雍阙顶了顶太阳穴,约莫就是所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天公作美,好一个艳阳天,鸟声阳光透过叠嶂落进青帐里有种不现实的遥远感。这种朦胧的恍惚仅仅维持了一刻,雍阙慢慢睁开了眼,他小心且期待地看向枕侧,不出意外但又难以抑制的失落。

虽说趁着酒后乱性将人压着占了好大一通便宜,可究竟没能也没舍得继续肆意妄为下去。她有着副玲珑心肝不假,但毕竟是个年轻轻的姑娘家,没名没分地跟着他已是委屈,要是再糊里糊涂地交代给了他,连他都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宫里对食不少,前几朝还有着宫规约束,没少发生过宫女太监因此丢了性命之事。到后来司礼监和东厂的势力愈发膨胀,置宅子养外室不在少数,主子想管再也管不得,连带着宫里千万个奴婢们也蒙了好处。寂寞深宫,不说搭伙过日子,就是有个人知冷知热夜里陪着说说话好歹也能烫一烫冰冷的心,觉得自己是个活人。

对,是个活人。经过昨夜雍阙这才脚踏实地,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是个活人。有七情六欲,有悲喜余欢,再看这一室一鸟一树,仿佛都因为一个人而鲜活了起来。

然而,那个让它们鲜活起来的人,在经历了昨夜的缠绵悱恻、互诉衷肠后竟然扬长而去了?!

压根没宿醉的他脑勺隐隐作痛,孤零零地在床上坐了会,不大痛快地起了身,洗漱的空当装作不在意问道:“夫人呢?”

伺候的佘官将皂角、麻巾一一递上:“回督主的话,夫人一早带着小公子出门去了,说是您同意的。”他一一禀述,有条不紊,“督主放心,奴才派了番子跟着夫人与小公子,一定妥妥当当地护着他们回来。”

佘官说是贴身伺候雍阙的,但在这府里相当于一府管事。沉默寡言,该说的一个字不少,不该说的半句不言。他办事,雍阙很放心。

“小公子?”这两人昨儿见面还剑拔弩张,今儿怎么就一见如故搭着伴逛街市去了?雍阙觉得不可思议,可能没养过孩子不大理解这种女子与孩子之间轻易构建起的友谊。琢磨了半天不透,他将麻巾一甩,淡淡道:“惠州的信到了吗?”

佘官伺候他更衣竖官摇摇头:“没呢,倒是……”

他一犹豫,雍阙端起茶漱漱口:“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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