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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令(86)

“哭哭啼啼,成什么体统!”雍阙提着袖子淡淡道。

霍安见了他宛如见了再世观音,连忙对雍和道:“小爷,督主来了,您可收收声吧!”

不用他说,雍和的哭声早在雍阙来时便止住了,只是眼圈仍红红的:“爹……”

雍阙端起茶水,既没否认这个称呼也没应他:“今儿下学下得这样早?功课都做了?”

一提这茬,雍和心虚地没声了。他是听说雍阙带了个夫人回来特意逃学回来瞧热闹的,这不还刚好给碰上了这只来路不明的鸽子。

秦慢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方帕子递了过去:“别哭了。”

“哼!”雍和扭过头去不接,眼泪反而落得更急了。

秦慢慢腾腾道:“只有女孩子才喜欢哭哩。”

“……”雍和小脸红得发紫,碍于雍阙在前又不敢发作,只好恶狠狠地一把扯过帕子三下五除二地擦干泪痕。

秦慢无辜地看看他,又看看雍阙,雍阙淡声道:“你娘娘给说情还不快滚,今儿回去好好把家规抄上三遍明日交来,也好懂懂规矩!”

雍和气愤难当地瞪了一眼秦慢,乖觉地卷起尾巴要滚,滚到门口秦慢哎了声叫住他,她将鸽子递给霍安:“喏,鸽子给你拿去烤了吃吧。”她诚心诚意地打量了一下雍和的小身板,“男孩儿不要怕胖,你看你瘦得和个姑娘家似的……”

“……”她话未说完,雍和已涨红了脸一阵风似的卷走了,走之前留恨恨道,“我才不是个娘们!”

“没规矩。”雍阙叹气道。

秦慢不吱声,低着头,指头抚平皱起的信纸。

雍阙用余光瞥了瞥她的脸色,心里面上都有些不自在,咳了声道:“雍和这孩子只是打小喊我爹喊惯了而已,其实他是我兄弟的孩子。”

“哦……”

他的解释像是没起到多大作用,一声哦也听不出秦慢的喜与怒。雍阙有点犯难,万万没想到他摆得平内宫纷争,定得了边疆战事,有朝一日他竟调解不了自己内宅的矛盾。也是,他一太监,压根就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内宅,内宅里还储了个夫人。

虽是名义上的夫人,但想到日后下朝回家有人等着自己一起用膳一起谈心一起赏花一起看戏,偶尔还会一起上街和寻常夫妻一样逛逛走走,吃吃买买。雍阙的心里像舀了一勺蜜徐徐浇下,秦慢不一定是个体贴温柔的姑娘家,但也没几个姑娘家如此契合他的心思,让他冒着天大的风险也想将这个人留在身边。

☆、第60章 【陆拾】情衷

堂下莺鸟声声脆啼,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秦慢听得入了神,不自觉盯着漏入地上的一缕光影目不转睛。影子是一簇繁茂的枝桠,曲曲折折,不知像谁的心思。

雍阙自得其乐地肖想了会,想着想着他觉得自己竟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可人嘛活着总是要有个盼头,他琢磨嘴角禁不住弯了又弯。

秦慢收回视线时就恰恰撞入了那双光华流转的眼眸里,心头像有个小锤子猛地敲了下,敲得她难得懵了下:“你笑什么啊?”

疑问中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一抹娇嗔,娇娇的糯糯的,软尽了人的心里。

雍阙嘴角仍是抿着那抹意味不明的笑,伸出手去理了理她的鬓发,顺手拈起一抹搓了搓仔细瞧瞧,答非所问:“以前问过你,你说你没有娑罗国的血脉,这发色又浅发梢又涩,想是亏在身子骨弱上。前些日子正好月氏贡了一批乳膏来,说是抹脸润发极好,晚上我让霍安给你送来,每日醒来擦上一点看看是不是那么有神效。”

秦瞧着那只比寻常姑娘家还要白皙但有力的手指,呐呐道:“没必要那么费心,这么多年都这样我习惯了。”

雍阙不以为意:“以前你过的苦日子我没见过就算了,现在到我府上该养的养,该打理的还是要打理。”他观量了一下她的小身板,支手摩挲着下巴,“说起来你这身子倒是真要找人好好瞧一瞧,太医院的刘院判刘素经是我的旧相识,很有几把刷子,明儿我就叫他到府上来给你把把脉。”

他说得天经地义,好像她这个人已经就是他的一样,秦慢先是有点乐,后来心里却慢慢地浮出一层淡淡的苦涩,掺着一丝酸。她记得在很久以前也有人对她说过差不多的话,那真是太久以前了,久到回想起时仿若隔世。

“督主……”她轻轻巧巧地开口,“一会我想出趟门,行吗?”

他心不在焉道:“想出去玩?今儿才来京中,且歇一歇,明儿我叫上人陪你出去走走。我与你说,这燕京儿可以说是四海内屈指可数的地儿,一天连半边城都走不完,光是东西市就能逛上一天两天。”

许是太久没有和别人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简单的唠家常,打开话匣子的雍阙竟是有些像个话唠。秦慢安安静静地听着,忽然间她觉得雍阙也是个可怜人,连个说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雍阙抬起茶盏润润喉,看着秦慢笑眯眯地托腮看他,不觉扬扬眉:“你又看我在看什么?”

“督主好看!”秦慢回答又快又脆。

雍阙揪巴起了眉毛,在她额头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哪有说男子好看的?”

“督主就是好看呀,”秦慢真挚无比地看着他道,“我从来没见过比督主还好看的人,”她想了想,“督主还是个好人。”

“我不是个好人。”雍阙定定地看她,“从来没有人认为我是个好人。”

“好人也罢,坏人也罢,都是要死的。”秦慢回答得没头没脑,“督主救过我护着我,到现在还给我住着好房子风不吹日不晒,天天有饭有肉高兴时还能喝口酒,督主对我来说就是个好人。”

雍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她:“你这丫头也太糊弄了,两口白米饭就能拐了你。”提到酒,他忽然来了兴头,“我去年在画堂下埋了自己酿的酒,想想也能挖出来喝了。走,我带你去瞧瞧。”

“画堂?”秦慢愣了愣。

雍阙说是风立马就来了雨,登时就将秦慢拖到了东边的画堂中,将人搁到一边雍阙卷起袖子步子从哪里摸出一把铁锹,再三找了番,对着棵有些年头的老桃树挖了起来。

秦慢在旁看傻了眼,讪讪地想帮忙可又插不上手,只好看着高贵雍容的督主亲力亲为地刨地三尺。别说,还真给他挖出两个黑油油的坛子。圆滚滚的坛子不大,雍阙一手提着一个上来,拍干净了泥,刚想起开又有点犹豫:“你过来。”

秦慢颠颠地过去了,雍阙把酒坛子往她怀中一塞,昂着高贵的头乜着她说:“你看看还能喝么?”

哦,秦慢晓得了,督主他老人家害羞了,不大相信自己的手艺了。她屁颠屁颠地将封口拆了,一闻,香气扑鼻,顿时夸道:“好酒好酒!”

“真的?”雍阙眼睛一亮,刚要将另一坛也拆了却被秦慢连忙阻止,“别别别,督主。”

“怎么?”雍阙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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