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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令(79)

他一上来,手脚一舒展,顿时显得宽敞的车内窄上了几分,本已坐定准备补个回笼觉的秦慢不得不给他挪出位置。她哼哼唧唧地没有说话,雍阙却从她的哼唧声里听出了不乐意,皮笑肉不笑道:“什么叫反客为主,咱家今儿是见识到了。”

秦慢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坐正了一些,虚伪道:“督主,您说得哪里话,您坐您坐。”

雍阙真想一指头戳破那满脸的假笑,膈应得人心慌!

有雍阙在,秦慢再没有往日里独占一方小天地的自在,心里叫苦连天地规规矩矩在旁坐着,坐了没一回眼皮子开始打架。一个呵欠刚打出口,雍阙取出个长匣,匣盒精美,起开一看,秦慢顿觉有几分眼熟,再一看整个人立马清醒了许多。

“督主,这是?”

她看看马车外,话没说完。

雍阙却没她那么拘谨,外头的随扈各个知道他的规矩,不会离马车太近,刚想让她放心说话,眼光落在她身上时却打住了,故作玄虚地咳了声,朝她招了招手。

秦慢果然上了套,贼兮兮地朝他那坐近了过去,低头一看果然是地宫中带出来的女子画像。

此时,画像在雍阙手中已展开一半,露出神秘女子的半身。仍是宫装云鬓的窈窕身姿,背对着他们的那张面容不知是何种国色天香,又或者是哀怨动人。

她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地宫之中,与到现在发生的一连串怪事又有何关联。

仅仅凭着这么一副无名无主的画卷,纵是雍阙也难猜出一二分来。

最奇怪的是,画中人的身份理应是王室中人,为何背景却是一片汪洋大海。奇怪的女子,奇怪的地点,雍阙凝神看了半天,未得其解。而一旁的秦慢也看得异常认真,不知不觉间一张小脸已经伸到了雍阙眼下,脑袋盖住了大半篇幅,雍阙忍不住问道:“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秦慢又盯了一会,抬起头来诚实地摇摇:“没有。”

“……”雍阙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一不小心目光沿着细细的颈子滑过锁骨,落在了若隐若现的一方□□上。

今儿进京,霍安特意给她备了一条现下京城时兴的白底西番花的襦裙,胸前束了一条月白色的绸带,正好勒出一条欲语还休的起伏线条。雍阙见惯了京中女子的打扮,可乍一撞见这番美景他竟破天荒地不自在起来。

偏生秦慢毫无所觉,他从不是个好人,稍一局促便已泰然自若地与她探讨起来:“那日千人一面将你带走,话里行间可有提到与这女子相关处?”

“该说的我都与督主说过了,”秦慢仍是紧紧地挨在他身边,探过大半身子仔细地研究着画上女子,但她尚晓得些分寸并未全然趴在他腿上,叫他心底不知是恼怒又或是遗憾,“不过他是没提到这女子一个字,可从地宫中的种种迹象来看,我觉得这女子可能……”

“可能什么?”

“可能不是人。”

雍阙一怔,不知她语出何处,却听秦慢慢悠悠道:“不知道督主可曾听过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一个和前朝,和大燕都有关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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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破了个洞一样,噼里啪啦倒了大半夜的豆子,过了子时时分,窗户外的雨声终于小了,苏不缚半睡半醒地抱剑坐在地上的角落里。这个时分人的倦意最浓,苏不缚眼皮渐渐沉了下去,忽然他的耳中似梦非梦般地飘进了一行歌声。

歌声远得像雾,近得又好像就在面前!

可他的眼皮子实在太沉重了,重得完全睁不开眼,那歌声的雾气里渐渐地走出一个人影,纤长的身姿,模糊的面容。

无尽哀婉的女声在他耳旁吟唱着:“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

她渐渐地走近了,近到苏不缚就快看见她的面容了!

终于他看见了,瞬间瞳孔放大,心跳声如雷一般咚咚咚震天响起,刷刷的冷汗从背后冒出汇成瀑布落下。

因为他瞧见了一个不是人的人!

惊叫声刚到喉咙里,啪嗒一声脆响,伴着一阵剧痛苏不缚艰难地睁开了眼。

“醒醒!醒醒!呆子!”

一个熟悉而猥琐的身影蹲在他面前,一手用帕子捂住口鼻,一手费力地在袖中摸索,终于他摸出个小小的香囊。二话没说迅速松开捂住口鼻的手,倒出一堆黑色的粉末冲着他轻轻一吹,顿时刺鼻的粉末呛得苏不缚差点没憋过气去。

那味道难闻得无法形容,像一个壮汉睡了几年没洗的席子馊掉的酸味,又像是炎炎夏日中数具尸体闷在棺材里腐烂了好几天的臭味。

总之,提神醒脑,苏不缚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一拳将宋微纹从东打到了西……

宋微纹被打得眼冒金花,捂着腹部半天爬不起来,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苏不缚,我/日/你祖宗……”

苏不缚也他/妈想日他祖宗!

两败俱伤的两人互相平复了一段时间,总算缓过劲来,第一个发问的是苏不缚:“有人下药?”

他言语间分外留神门外动静,手已握住剑柄。

宋微纹尚在地上装死,装了一会懒懒抬起手比划了个是,又比划了个不是。

论故弄玄虚,天底下可能没谁比得过宋微纹。

停了雨的窗外滴答滴答,像一个人轻声的脚步声又像个默默计时的沙漏。除此之外,夜静无声,神鬼莫测。

终于,客栈里响起了苏不缚预期的声音,一行真正的脚步声。

可这行脚步声,并未走向他们的房间,而是往门外而去!

宋微纹显然也听到了它,他数了一会,五指并掌,朝着窗户一划。

苏不缚跃然而起,强忍着余味未散的那股恶心,无声无息地两步到了窗前,剑柄一顶,支开一条缝。

雨过天晴,竟然还出了月亮!

虽然是不甚明亮的眉月,却也足够他瞧清客栈门外那一行人的身影!他皱皱眉,即便雨停了,门外之人依然各个蓑衣斗篷,形态可怖,不是鬼魅胜似鬼魅。

他们显然就是宋微纹口中的柳家人,不难辨认,其中打头的就是柳二爷——柳杜。

深更半夜,暴雨初歇,不在房中休憩,反倒遮头挡脸地钻出门来,宋微纹点评:非奸即盗。

而宋微纹却没有立即追出去,而是示意苏不缚再等等。

等了约半柱香的时辰,柳杜他们已没了身影,客栈中又响一行脚步声。

这一次的脚步声比柳杜他们粗重上了不少,两行人之间武功高下立分。他们武功虽不甚好,行动却甚是敏捷,几乎顷刻就到了门外,齐齐整整,极为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便沿着柳杜他们的方向直奔而去。

“嘿,有趣。”宋微纹搭着苏不缚的肩膀看向那行人渐行消失的背影,“苏大侠,月黑风高杀人夜,想不想去看看你梦中佳人究竟何方神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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