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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妻不可追(26)

容竹的小院在这村落的东头一棵老柳树下。墙垣低矮,枯细的褐色柳枝半搭半垂在上面,掩着门扉。

我和容竹刚一走近,手还没搭上门,“轰”地一声,伴着一股焦味,一个白绒绒的团子自天而降,直直冲着我落下,我下意识伸手接住。

“小兔崽子!今儿我不把你剥皮烤了!”气急败坏的沈红衣黑着如锅底的脸踹开门,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三寸来长的银针咬牙切齿道。

尾巴卷在我胳膊上,在我怀里磨来蹭去的小狐狸斜睨了他一眼,又狠狠瞪了瞪身边的容竹。哼了一声,继续极为亲昵地蹭着。

我握起他三条尾巴,将那白团子倒提了起来观察了番,失声道:“留欢?”

小狐狸黑亮黑亮的眼睛神采奕奕地看着我,软软叫了一声:“汪……”

我手一抖,“噗”它四仰八叉地掉到了雪地里,白绒绒地一团扑在雪里几乎融为了一体。

我呐呐对着怒发冲冠的沈红衣和好奇的书生道:“这个,这个,他是我的人……”

哦,不,他是我的狐狸。

第十九章 原来病入膏肓了

正文 第十九章 原来病入膏肓了 我对书生和沈红衣解释道,留欢是我一时大发慈悲下救来的宠物,平时被我娇宠惯了,还望他们不要介意。余下的潜台词是,就算你们介意,这狐狸还是要随我在这混吃混喝的。唔,如果真到了没吃没喝的地步,那我就勉为其难考虑将它做储备粮。

留欢卧在我臂弯间举着前爪正在挠着耳朵,尖而小的耳朵在听到“大发慈悲”时,细狭的金灿眼睛凉凉将我蔑视着,我视而无睹。别看当时他那副弱不禁风被非礼的模样,妖族本性狡猾,更何况是天分十足的狐族。他想脱身亦是可能,可,我捣了下它肚子,你这货想跟在身边白吃就听话点。被包养的觉悟你有没有?

说到狡猾,我想起了在因果轮回之上的天地第一大定律。

永远不要和佛祖比口才,不要和魔族比武力,不要和妖族比狡猾,至于天族嘛,千万不要和他们比不要脸……

千万年来闲散懒惰的时光,不仅可以培养出一群好奇心重欠抽的神仙,也可以锻炼出一张张水火不侵的脸皮。

“岁崇,你不要脸!”我挺尸在金丝檀木大床里愤恨道:“你和那帮子为老不尊的老神仙们一样不要脸!”我洒泪捶床。

午后本想缠着他带我去北天界采明陀花,据说那玩意很是滋润容颜,在天界一帮子贵妇仙姬里很受欢迎。可它偏偏生在灵气极为锐利之地,我盘算着利用我这新婚不久的夫君替我采几朵过来卖了,好藏些私房钱。

可万万没想到,他丢下文笔,二话没说抱起我往寝宫走去。

“你……要干什么。”我呆呆问道。

“是为夫之错,新婚冷落了夫人,为夫自当好好补偿夫人。”他平板道:“既是无事,不妨双修,既陪了夫人打发了时间,又增进了你我修行。”

……

“我和他们不一样。”倚在床头侧身持着茶盏倒水的他面波无动道。

“胡说!哪里不一样了!”我挣扎着从凌乱的绸褥子里爬出来,忍着酸痛的身子扑腾过去扯起闲闲匀息的他的脸:“你瞧,这么扯还是铁板似的,还敢说不是!”

他拉下我的手,手心里微有腻热的汗,我嫌弃地想要甩开他,却被他牢牢抓着,我瞪!

他倾身附在我耳边一本正经道:“我比他们更不要脸。”接而那双狼爪又不安分地蹿了上来:“看来夫人还是很有精力的。”

“……”你赢了,我捂脸哀嚎一声再次被扑倒。

冷冷的风蹿进屋内戳着我的脊梁,我怕冷地抱着留欢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忽而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觉得满嘴的苦涩,那苦涩一直蔓延如荆棘一样扎在了左边的心脏里,生长出无数的刺节。

那陌生的疼痛随着铺天盖地回忆又一次从心底蹿了上来,痛得我唇瓣冰冷冰冷,牙齿咬得没有一丝缝儿。越是想,便越是痛,越是痛我却越不愿意妥协,好像倘一松懈,这些过去的回忆就会被生生磨去,不留痕迹了。

“便是这样,你还不愿意忘记他吗?”渺远的声音钻入脑内,带着高位门庭者们特有的威严。

我已痛得两眼发花,神智都有些飘忽,辨不清身在何方,那声音又是何人。只是凭着直觉道:“不愿。”

“为什么?他负你至此,以你的心性自是对他深恶痛疾才是。”那声音忽含了隐隐怒气,甚有怒其不争之感。

“就如你所说。”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如冰刃的冷风灌入肺腑,和着心痛已赶得上再历次天劫般生不如死了:“他这么负心,我不记着怎么报仇?好歹还有个教训,下次,下次,再莫遇着他,那样的人了……”

那样一个看似将你宠得无法无天,其实根本就是轻而易举随手丢掉,不要你的人。我活了几万年遇到一个,倘若再遇到一个,算了,不活了。

“阿罗,阿罗?”有人拍了拍我的脸。

我勉强睁开快被冷汗粘在一起的眼睛,阴冷而湿沉的感觉迅速褪去,只余重重的一身骨头搭在一起动都不想动。

突然手上被猛地一夹,我嗷了一声,清醒万分强而有力将袭击我的东西丢了出去。

“啪”脆脆一响,我定睛看去,书生正弯腰将手搭在我额上,目光下移,对面床铺上一只白狐狸气息出多进少地摊在墙角。我垂头看了眼留着一排鲜红的整齐牙印的手背,又看了眼留欢,登时觉得这屋子里怨气无限,达成闹鬼条件了。

白狐狸颤巍巍地爬起来,射过来的目光很慑人。可未料它四肢凌乱地踏了几步,便被床上的垫褥给绊倒了。

床上“咔嚓”一声磨牙声,我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虽然我被束缚了七成法力,但是就武力而言,我的破坏性似乎还是挺大的。

“阿罗……”书生的表情有些严肃,将蹲得快僵硬成石头的我搀扶到了床边坐下:“看来你的病更重了。”

“啊?”我正往外吐着冷气,搓着手往里缩了缩,没反应过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对了,沈红衣呢?”

书生见我怕冷得要命的模样,蹙起了眉:“有人请诊,他出去了。更怕寒了?”

“是了,说来也怪,我从前怕是怕,却没这样子的。”他不说我也没发觉,一说便是怪哉。以我的想法,经过千年龙息的烧烤,难道我不应该更抗寒了吗?

他在屋内转了一圈,弯下腰自壁橱下摸索了番,结果掏出个火盆子。他侧背对着我,我瞧不清动作,只觉一瞬间,耀眼的光就自红泥盆里冒得老高,接而底下,只听得“哔啵”的响声充斥在室内。

红艳的火光跳动在我眼角,有些杂乱的画面就如坠下的雨水般急速在脑间滑过,红火的光,焦黑的椽梁,腐朽的味道……纷纷闪现,眨眼逝去,抓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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