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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妻不可追(23)

轻不可闻又万分熟悉的“咔嚓”一声传入跌坐在地上的我耳中,我不可置信地盯着森然紧闭的门。前一刹那还在温言软语地亲热,后一刹那就被抛进了小黑屋。腾空的眩晕感尚还晃着我的神思,我去你大爷啊,岁崇,我错了,其实我低估你了。你这反复无常的性子堪比魔界强女安南南啊,你果然是在调戏我吧,我为自己愚蠢的心软死不瞑目。

掌心撑在小黑屋冰冷的地面上,寒意冒进我心间,冻得我浑身冰冷。我哆嗦着想要爬起身,可是腿一软又倒在了地上。

我抽了抽鼻子,甩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啪”地一巴掌,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小黑屋里,火辣辣的痛蔓延在半边脸上,据说这叫破罐子破摔,既然毁容不妨就毁得彻底点。你瞧半死不活的总是不好的,例如半死不活的尸体会变成僵尸,还例如我半死不活的贼心,那颗见了岁崇就蠢蠢欲动的贼心将我自己送上去给他一刀刀割碎。

那巴掌终于起到了激励作用,后来我觉悟大概只是因为太疼了,已经疼到盖住了心底的疼了,所以我得以保留一丝清醒来支配四肢活动。

我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迈到门边,正准备与这扇不知关了我多少次的破门来次玉石俱焚时,便听到清凌凌地一声唤:“帝君,这是?”

一道门外,我的前夫正神台清明地缓着声对雨师妾道:“小酌了片刻,失态之处让国主见笑了。”

雨师妾轻柔地一笑,那笑声带着丝俏皮和调侃,只会让人觉得可爱和活泼:“往昔总见帝君高然不可攀之象,而今见了帝君这般……”她顿了顿,有些揶揄道:“倒是让人觉得多了几分人情味儿了。”

他不冷不热应和了一声。

正是不经夸啊,人家刚刚还说你多了人情味,像个正常的神仙了,这会子又端起了凛然不可侵的姿态了。啧啧,我贴着门板摇了摇头,太不可爱了。

“若是国主前来,自当通报一声也好让东岳以礼相迎。”他淡淡道,我都可以想象得到那副平板冷漠的模样来。至此我的贼心又贱兮兮地复活了,戳着我道,你瞧,他终只对你一人还是不同的。

我忽略雨师妾此女的攻击力了,也自我暗示般的忘记了流传得沸沸扬扬连小白都知道的天族与东海联姻的事。我总是下意识地忽视掉那些刺耳刺心的话语,可是并不是忽视掉它们就是不存在的。相反,当有朝一日你想起它时,它呈现在你面前时,给予的便是积少成多的毁灭性打击。

雨师妾期盼又娇羞道:“前些日子帝君派遣的织女们为我量身而做的天衣嫁服今日将将做好,我便,便想送来与你看看。”

小黑屋里还残留着烧尽的佛香冷味,呛得人眼都睁不开了。我抬起手严严实实地遮住眼,没有留一丝缝隙。我对自己轻声道,阿罗,争气点,这回你可以死心了。你要做回原来无拘无束的武罗了,再没人会管着你,骂你,将你关到这里了抄佛经了。

岁崇,他真的和你再没有一丝关联了。

第十七章 借我抱一抱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剧情:武罗和岁崇一刀两断……继续人间剧情,即将踏上寻药旅程。剧情NPC:岁崇。任务物品:无。下一章:本文吉祥物

古檀清重,幽室黯然,了无声息。

我四肢蜷曲,双目无神呈死鱼状平摊在门板上。这副姿态不甚唯美,但鉴于也无观赏群众,我做得十分坦然和舒畅。

这关头了,谁都不让我好过,我总得让自己好过点。瘫了回,觉得身子有些僵硬,又将自个儿翻了个身继续瘫着。

在门外郎情妾意的功夫,我将自个儿的悲催婚史检索了一遍,然后想起了曾经一次我向苏耶诉苦我在岁崇压迫下如何如何凄凉如何如何翻不了身。

结果她咬了一口糍糕,沉思了片刻嚼着满嘴的糯米含含糊糊道:“凭我,这几百年来,对你的观察。”她往下干涩地咽了咽:“我怎么觉得娶你的人才是最值得人同情的?”

……

我横眼过去,她倒是来了兴致也不顾去评点戏台子上舞姿妖娆的狐族美少年,扳着指头对我道:“你瞧啊,你说你除了一手厨艺尚可入得了人眼外,文比不得文曲家那口子,舞比不得东海那白明紫,至于武嘛……”

她那双水润的眼睛将我通体一个细细打量,摇着头道:“被你打倒的你看不上,你看上的又打不倒。说实话,武罗啊,就你这闯祸耍赖的本事能有人要你就算不错了啦。那谁,谁说来着的,知足常乐。懂否,小娘子?”她拈着兰花指拉着音重重点了点我脑壳。

我抚着茶盏盖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哼着小曲儿,趁她说罢鼓着腮吞完糯米渣的功夫,伸出爪子往她肩上重重一拍,诚心诚意与她道:“你说得倒是一点都不错,可惜呢……”

我笑盈盈地看着她被噎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我说不出话的模样道:“你怎么就忘记了,你就是打不过我的人之一呢?”

“……”

我就算不贤良淑德,哪能让比我更不贤良淑德的你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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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落魄时总爱回忆过往诸般美好,回忆过后对比之下只会觉得自己更落魄,典型的自我虐待。

我并非贪恋那过往留存的一抹暖,只不过,是要为而今的落魄境地找个理由。或许真如苏耶所说,以我的资质是承担不来帝君夫人这一位,再看这两百年来岁崇替我收拾的无数烂摊子,从而他休我便也有了缘由。这样看,能不能说是两清了呢?

我仰头看着上方的虚迷黑暗,长长而缓缓地吐出一口凉气,两清罢了。凭我这几万年来活着的经验,再难熬的坎都会有过去的时候,当时觉得百般煎熬,回头时看终只余一段风轻云淡。

这世上哪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的呢?看遍凡间剧本,所谓柔情如许良缘佳偶,终终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无由情丝罢了。

综上所述,经此一役,我的抗打击力和思想境界再次提升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老爹一直觉得我不学无术得紧,我想这回也许我该去入了佛祖门下,现在我已将近四大皆空,没准修行一段时间就立地成佛,光宗耀祖了。

再后来看这段心如死灰的感言,我只给自己一句评价,吃错药了……

雨师妾已经和岁崇从天衣嫁衣讨论到了西天佛诞,再由西天佛诞讨论到了盂兰鬼节。我算了算时辰,这夜游君也快当值了,雨师妾难道是想从万生百态的话题里抽丝剥茧直奔阴阳调和,双修炼性这一精华主题?

难得见岁崇耐着性子听她漫无边际的闲扯,时不时应上一言两语,颇有风度。我在心底推敲着他的底线,开始倒数,再不出一刻岁崇那厮绝是要委婉赶人了。原因无二,按着他刻板不二的性子,此时该是要去处理公务了。

天大地大,谁都没有克己奉职的东岳帝君手头的文书大,这是我摸排了两百年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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