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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有喜了(97)+番外

院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火,我一怔,东华人呢?进屋亮了灯火,才发现桌上有两方叠得整齐的信纸,最上面那封署了我的名。展开速览遍,留信人是东华,他道青裙宴在即,再拖不了时日了,便赶回九重天了。

至于下面留给秦卷那封,在秦卷的刻意躲避些,任我使尽法子也窥不得其中一个字。他看完后神情莫测,掌心一簇火光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气极,掌心重重在桌上一拍,喝道:“你们两背着我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少年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将袖子卷了一卷,答非所问道:“你晚上想吃点什么夜宵?”

我茫然地看了会他,道:“清蒸粉藕和芙蕖汤,还要水晶虾饺。”

眉心拧了一拧,他道:“虾饺油腻,晚上吃了,一会你怕睡不好,换几个果子好了。”

一想,也是这么个理,木木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见着他熟门熟路地往小厨房倒腾去了。

秦卷的手艺自然比不上事事精通的东华,但搬弄上来的几个菜却也不是入不了口的。我抱着杯茶打着饱嗝问道:“你不是才化人身么?怎么会这一手厨艺来着的?”

秦卷捧着盏茶徐徐吹了口,潋滟眸光浮在氤氲茶雾之后,似笑非笑道:“日日见着别人下厨,不会也会了。”

想我在紫华府数万年,也曾起过随东华学艺的念头,但每每以失败告终。脸扭曲了下,故意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讥讽之意。

待秦卷收拾走了残羹冷炙,略有些撑的我果真如他所言没有一丝睡意,便歪在灯下捡起没绣好的童鞋绣着。这段日子来,其他本是没长进多少,唯独这针线活做得愈发顺溜了。虽说九重天上也有专精绣活的织女们,但我总觉得这孩子的贴身衣物还是自己用心做的放心些。

半掩着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秦卷跨进门来,我咬断截线,口齿不清道:“东华走了,隔壁的那间房空出来给你了。”言下之意是你不必过来与我挤在一处了。

他没听见似的在我对面坐下,新鲜地翻弄那些布料,道:“你每日里做这些作甚?”

手中针线翻飞,懒得说话的我挺了挺肚子,示意是给这个蛋的。

却见他鄙夷地看向我,道:“凤族出生是凤凰原身,你可见过我幼年时穿衣戴帽的?历劫之后,”他轻飘飘道:“似乎也穿不上你做的这些了。”

“……”我震惊地看着他,又看看手中的半成品衣物,他说得似乎是这么一回事……

秦卷见我委实被打击过了头,假惺惺地安慰我道:“虽说是穿不到,不过也不妨你留着作个念想。”他假模假样地从我手中取过衣物:“喏,这针脚还是不错的,明日你给我绣个香囊?”

我握起一把针丢向少年那张笑得花枝乱颤的脸:“绣你个奶奶的腿的!”

……

我曾咨询过东华,秦卷这要是一辈子记不起前尘过往该如何?东华眉眼不动地翻过一页经卷,道:“唔,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

在我凄凉得不能自已时,他方又慢慢道:“以秦卷的处事性子来看,他做什么都会留个后手,断不会走入绝境来。”

我这才略略将心安定了些,待到了现下仔细观察秦卷,说他没想起来,可在东华走后他一改往日里与我耍刁钻滑的面目,虽嘴上不饶人但照顾我还是很尽心尽力的,以至于某次我惴惴不安地问了他性情大变的缘由。

他挑挑眉,继续替我炖安胎药,并没回答我,搞得我更惴惴不安地问他:“那个……你难不成是把我当成了娘?”都说羽族有雏鸟情节,料想当初在扶桑木里我应是秦卷涅槃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他将我误认为母亲也是情有可原的。

“……”往灶里添柴火的秦卷手一抖,腾起一道黑烟来,熏得他脸黑如焦炭,咬牙道:“你有胆再说一遍?”

我摸摸鼻子,默默退到了一角等着开饭。

若说他想起来,也不尽然。观他行为举止,待我亲近虽亲近,却是点到为止,并不多么亲昵。让他睡隔壁屋,他也就老老实实地抱着枕头铺子在那边安了家。

少年时的秦卷已有了招蜂引蝶的趋势,光他的那张脸,每日就不知引了多少地仙精灵在院门口蠢蠢欲动地张望。我曾留心多看了几眼,唔,有男有女,种类还挺繁多的。送走了个秦浅清,没料到千千万万个秦浅清又站起来了!真真愁煞人也!

而秦卷呢,除却入扶桑木修行与照料我的饮食,每日里毫无顾忌地歪在庭院的青石台上,要么执着柄小刀削削雕雕,要么就是……呼呼大睡……将外界那一道道火辣辣的目光视之为无物。

他视之为无物,我做不到啊,尤其是在一次有个比翼鸟的小姑娘羞答答地敲开院门,又羞答答地表示了自荐为婢的意愿。在我再三婉拒后,那姑娘心一横,居然道:“夫人有了身子也是不便伺候殿下的,小女不求名分,但能暖被也是甘愿的。”

我当场被震得魂飞魄散,扶着篱笆久久不能言语。

正巧秦卷端着碗走过来,那姑娘看到他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眼睛瞬间一亮,娇娇怯怯地唤了声:“殿下。”在羽族里,凤凰乃天生的帝王,少年时的秦卷得她一声殿下,唤得也不为失礼。

秦卷搅了搅勺子,蹙眉看她道:“你是谁?”

“……”受了一些些打击的姑娘,挺挺腰又道:“小女、小女是比翼族长的女儿,殿下难道忘记了么?小女曾与殿下在山坳口处相遇,殿下还夸小女歌声婉转动听。”

被晾到一边的我有些挂不住脸了,好你个秦卷,枉我千防万防,仍防不住你一枝红杏出墙来!

在我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斩掉这枝烂桃花时,秦卷将药碗递了过来道:“凉了,快喝。”

我鼓着眼看他不接碗,他不明所以地挑挑眉,俄而露出副了然神色,对那姑娘笑笑:“她这人一贯爱撒娇。”说着盛了勺汤药送到我唇边温声道:“来。”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我抖了抖,眼角余光瞥到那快受不住的比翼鸟姑娘,违心地微笑着受纳了。

打发走了小比翼鸟,转身冷眼瞥了瞥他:“歌声婉转?还动听?”

秦卷端着碗道:“声音确实不错,就是脸面么……”他轻轻地扫了我一眼,笑道:“长得不行。”

我怒指他道:“死色胚!”

……

眼见着自己的肚子吹了气似的鼓了起来,我的行动也很是不便了起来,索性便窝在屋中不再往外晃荡。这几日的脾气也愈发得不好了起来,秦卷对鸡蛋里挑骨头的我也不作恼,服侍起来反倒更加尽心了起来,任劳任怨还任我骂。大体上一切都朝着稳妥乐观的方向发展,若真说有什么烦忧的,就是快到临盆时这段日子里的睡眠已成为了件极痛苦的事。

因为我发梦,而且,净是噩梦。噩梦便也罢了,在梦中无穷无尽地追逐惊醒后,我的双腿总是不由自主地会抽筋。抽得厉害时,经常大呼小叫将秦卷从隔壁惊得一骨碌爬起来,踹开我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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