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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有喜了(2)+番外

算起来这是我生平遇到的第三回完全没有办法的事了,就在我认命地闭上眼,抱着说不定就此能从这树中解脱出来的乐观想法坐以待毙时,我听到了一声啼鸣。

穷尽我识字以来所有的成语和词句都难以形容的声音,虽然我学问也学并不怎么太好就是了。我记得人间句话“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知肉味”,说这话的人若是听到此时这声音,大概一辈子都不想吃肉了。

说来奇怪,虽被火焰包围却不觉有多灼烧煎熬,暖得反叫我起了一丝困意。这难道是回光返照?我迷迷糊糊想到。

这一场火烧了足足七七四十九日。七七四十九于佛家来说是,是个轮回。大火熄灭时,五色霞光彻照大地,无数祥云堆满天际。一片清凉蓦然洒在脸上,我抬头,雪白的鸾鸟拖着长长的尾羽擦过我的脸颊,腾飞上天空。这等胜景,我生平只见过一次,那就是重华的登基大典。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举起手,略有些苍白的骨节和肌理。我,又变回人身了?

“你不应该还有两万年才能化形吗?”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响在身后。

回过头去,手执乌骨扇,踏着一地落叶一步步的恰是那个青年,说不上什么感觉,对比之前的模样,此刻的他仿佛又年长成熟的了些许,原本轻佻的风骨也似舒张开来了。漫天彩霞落在他身上,微微炫目。

揉了下眼,他这口吻委实太过熟稔,以至于一时间我尚找不到正确的反应。

他走到我面前站住脚,低头看着我。

而以我的高度只能看到他一尘不染的靴面,靴面上有雪泥线绣的暗纹,似只鸟状图腾的样子。

瞬间,之前他的所作所为和那场大火融会贯通在了一起,一道灵光犹如闪电划过。

我脱口而出道:“你是只凤凰?”

他眉骨一挑,扇子嗖地收成一线,重重砸在了手心里。

俄而,重新快速理了遍思绪的我撑着一角额,惆怅道:“这脱抬换骨难免会脱了些不该脱的东西。古人有云,昨日之日不可留,既然已记不大清楚,且让它随风去了。徒留下来,纠纠缠缠,也只是扰了你我修行。”

青年将我瞧了瞧:“这样说来却也不无道理。”

我佯装镇定地点点头,伸出手去。

他恍若未见。

我见过的神族一般都活的比较通透,像他这样不通透的真真少见,我只得好心提点他声:“扶我起来。”既然木已成舟,我注定是颗树了,一向都有富有敬业精神的我自然会将这个老祖宗做得如鱼得水,入木三分!

眉尖又一扬,那本就狭长的凤眼眯得更细了些,看了我好一会,却还是矜贵地伸出那比女子还纤长秀致的手来。

借力拖着尚有些麻木僵直的四肢爬起来后,他淡淡来了句:“我比你要虚长两万岁。”

我揉揉手腕,风不动雨不动道:“你确定是从我还是颗种子的时候算起的吗?”

“……”

虽做了不少时日的老古树,但此地一直只有那少年和他二人在。而这二人一个不喜说话,另一个嘀咕起来大多不是人话,搞得我来了这么久都不知今夕何夕。但现在我心中有了两分底子,但这两分底子却又叫我生了好些犹疑。

因着在我从出生到现在的所知所闻里,上古开天辟地不久,某些神族经过战乱,没来得繁衍,凋零的凋零,避世的避世,唯剩下几只侥幸存活下来的,经过联姻婚配,血统早就不那么纯正了。

听说太上皇高俊帝给重华订的未婚妻,就是有几分凤族血统的,就这样对方还傲慢非常,遣人送去宫中的礼单据说从龙椅能拉到大殿台阶之上。差点没让管钱粮的泰甫哭瞎了眼。

若是让神族那群人知晓,这有只活生生的会涅槃,会引万鸟朝宗的纯正凤凰在,七十二天岂不是都要翻过来了?

许是我瞧着他的眼神太过炽热,惹来他几不可察的一皱眉,却也没说些什么。

“仙、仙上?”伴随着惊叫的是哐啷一声脆响。

脸上有淡淡雀斑的少年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着眼睛,看着的却不是我们,而是前方:“老祖宗呢?!”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了= =这回是抱着十二分诚意开的坑啊亲们!日更三千妥妥的啊!存稿三万在看着你们啊!还在犹豫什么啊!作者虽然之前节操掉完了!但是又捡回来了啊!所以来吧!美人们,保养我吧!我很受的!

正文2祖宗,变人了!

据说,我是棵,已有三十六万龄的老树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块松稀的土壤,再看看自己那双勉强算得上白嫩的爪子,怎么也不能把自己和三十六万岁联系到一起。打生下来起,我见过活的最久的神仙,就是重华他爹高俊帝和北荒溟海中的那只老乌龟了。至于其他那些,例如太羲、英招、东华,此类避世的神仙,我只在传说中听过却没有见过。

可叹之前,在妙华法会上当着众神的面,我还一口一声称呼重华那十来万岁的未婚妻叫姑婆。现在回想,轮回因果,果真不爽,这么快我就成了她姑婆的姑婆的姑婆了。

少燕,便是那受惊过度,脸色虚白的少年,围着我转了好几圈。将我从头到脚,分分不差地看了个遍,憋出了句话来:“祖宗,您这是……早产了?”

……

我这人修养比较好,从来都主张君子动嘴不动手,但这时候我却很想动一动手。我忍耐住了,因为从我为数不多的动手经历来看,吃亏的永远是自己。我清了清嗓子说:“我感逢……你家仙上难渡这羽化之劫,特意提前出来助他一臂之力。”

弯腰在土里拨弄着的青年手指微微一顿,我悄悄挪了两步扯了扯裙子,挡住他那满脸的不屑和冷笑。

“祖宗果真是菩萨心肠,宅心仁厚。”少燕抹泪,这孩子一年到头除了哭之外我就发现没有别的特长了,也不晓得哪个倒霉世族养出了这么个心肝宝贝开心果,前途无亮啊前途无亮。

少燕跪在地上哭诉了会是如何如何对不起我,如何如何没有在雷劫来时将我照料好,我好心递了两块帕子后,他终于止住了眼泪。抹干净脸后爬起来,甚为恭敬的对那蹲在地上不知琢磨啥的青年人,双手相叠伏身行了个有模有样的大礼:“恭贺仙上渡劫成功,自此仙寿永昌,族君率族人片刻即到。”

接着正正经经起落拜了几次,三跪九拜是神族里等级最高的礼节了,一般只有第一次拜见例如像高俊帝那样的帝皇或者是高辈分的神族才的大礼。我倒也见过几次有下头的神仙对身为高俊帝嫡长子的重华行这样的礼节,可头还没磕下去就被重华给虚扶起来了。长奉说他这样是虚伪,我却觉得他这样是谨慎,毕竟他老子防着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原以为凭这厮和少燕的关系,哪用得着行完这套礼,可没想到他居然岿然不动地生生受完了。我扯了下自己的脸皮,面朝苍天,感叹了下,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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