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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与梦魇与最后的小如(69)

那也没有必要不吃早饭呀,还买香粉,买那么多,又不能当点心吃。

镜之……

敲门声响了。

叩,叩。

开,还是不开?

正是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谅也不会来什么坏人。可是镜之出门前并没有交代会有客人上门,而且她一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些客人了。

叩,叩叩。

那人像有急事似的,不依不饶地叩着门。我心中有些烦躁,便趴在床上用大被子将头一蒙了事。

唉,本来就够烦了,又有人来添乱。我想着。

叩叩叩。

我翻了个身继续蒙着头。

咚咚咚!

门响得更大声了,整个门都在震,似乎不是在用手敲,而是在用脚踹了。我隐隐觉得来者不善。

以前似乎也有过类似的事情,这时候镜之都是叫我不要开门。或许是经常做那种免费赠送镜子的害人生意,结了仇吧。

好烦躁。

咚咚咚咚咚!

敲这么久,难道不累啊!“烦死了!”我大喊一声坐起身来,将床上的竹夫人向地上狠狠掷去。刚抛出手心中就后悔了。竹夫人一落地就立刻散了架。我……我竟然破坏了镜之的东西……

我喊什么呢。如果那人身在别的时空,应该是听不到这里的动静的吧。

只要不开门,这里就是安全的。可是我一想起宅院的门——两扇木头门,门上生漆开裂剥落,粘着破烂的符纸残片……怎么看都不够坚固。

如果那人一急,把门砸坏就不好了。这么想着,我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穿上庭院木屐,走上了回廊的青石板。先从门缝里看个究竟吧,我这么想着,来到了那扇古旧的门前,趴在了门缝上。

什么也看不见,依然只是黑漆漆一道缝,毫不透光。

咚!

如此强烈的撞击,门狠狠地震动了一次。而我正趴在门缝上,双耳几乎震聋,手不知不觉就扶上了门闩……

门闩自己动了!

仿佛是被我的动作触发似的,门闩毫无阻碍地滑动着松开了,两扇门顿时开启,外面的光透了进来……我看见了一个衣着古怪的人,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对了,是现代人。

那人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掐住我脖子,将我死死按在了一侧的院墙上,厉声问:

“那女人在哪里!”

是女人的声音?好耳熟。对了!

我眼前闪过海马葡萄的纹样。

“还有那面镜子,快交出来!”

那面镜子,已经消失得灰尘都不剩了。我亲眼看见镜之捻了个诀,它就从那个赌徒的手上消失无踪。看来她果然是来寻仇的,这个因为自己的贪欲反被暗算的女人。

门……门开开着!我竭力试着望向大门,只听吱嘎一响,门就关上了。

“快说!”

她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刀刃反射着强烈的午后阳光,刺得我眼睛一痛。

“她不要我了。”

我心中一涩,说着。

“镜——子——呢——?”她拖长了声音,目光凶恶得能将我撕碎。一想她可能真的做的出来,我心中忽然什么也不怕了,“没了。给了别人,后来就……”

被掐得透不上气,咳嗽。好痛苦。

那女人像受了伤又被激怒的野兽那样大嚎一声,手上的力气也松了。我连忙从她手下挣开,说:“你现在就算抓住我也没用,因为她很快就要死了。我不过是她买来的丫头。”

说着心里一酸。

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和她,是……

那女人颓然了一阵,突然眼里有闪出复仇的火花:“谁信你!又是串通好了骗我!打扮这么奇怪,还装阔气……你过来!”

她一把揪住我胸口的衣服将我拖到她身边,手臂一勾,扣住我脖子,之后用刀子抵着我喉咙,沿着回廊走去。

算了,镜之既然不在,这个烂摊子就由我替她收拾着吧。我心中悲哀地想。

“臭不要脸的骗子!给我出来!”她对着前厅里面大喊着。

“那里没人。”我低声说。

“闭嘴!”她愤怒地冲我大喝一声,我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又是一间屋子。是中厅。被她拖着侧身走路,我好难受。刀锋如此锋利,几乎就在我眼前。自从来到镜之这里,怪事发生了那么多,这种场面我想早该习惯了,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啪喳!

镜之喜欢的黄绿蓝三色琉璃酒盏被那女人狠狠地从多宝格上扫到地下,跌了个粉碎。听到碎裂的声音,我心口猛痛了一下。

碎裂的酒盏犹如碎裂的梦幻。美丽的色泽瞬间不再,地面上只剩下了深黑色的渣滓碎片。

这个女人正在破坏我们的家,你知道吗,镜之。

她终于走到了镜之的卧室门口。“不要!”

那……那是镜之的卧室啊!镜之的锦绣华服,水烟壶,五斗橱,还有五斗橱里数不清的镜子的本体和复制品都在里面,怎么能……

“闭嘴!给我安静点!”刀锋正抵着我的喉咙,那女人早就丧失了理智,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不……行……”我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嗫嚅着。

啪!

镜之的画轴被扯下墙壁,砸倒了博山炉,碰翻了香盒香丸滚得满桌都是,有的还掉到了地上。

咣!

琴桌上的那张七弦琴在地上摔得木裂弦绝,恐怕再也无法修复了。

匕首还抵着我的脖子。镜之,对不起,我没能看好这个家。

“害得我抓进号子里去,我这些年的青春谁来补偿?!谁?!”

女人愤怒地将我猛地按在镜之的床上,顺势一刀从我身边“唰”地割断了镜之床上的龙须席。是示威,也是泄愤。可是那张席子,是我昨夜睡过的……

不对,那是梦。是啊,那是梦,我怎么还惦记着呢。我嘲笑着自己,眼泪却早已止不住流了下来。

“呵,知道怕了吧?没想到你还挺心疼那女人的东西的嘛,你们就是一伙的!”那女人猛地将我又从床上拽了起来,将刀再次抵在我喉咙上,又抓起桌上摆着的那只水烟壶塞到我手里:“把它砸了!”

“不行……求求你,别……”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不干?”她冷嘲了一声,之后厉色道,“你不干我干!”

说着将我重重一推。再将我跌倒了。软管连着壶嘴甩了开去……

不要!

冰冷的地面。

好痛……我从地上爬起来,再看那只水烟壶,那个雅致的玳瑁烟嘴已经摔裂了,好在壶身一直在我的怀里,没有大碍。

这是镜之的水烟壶呵。

我从地上爬起来,她正在五斗橱的边上。我脸色都变了。那里……那里是镜之的……

不可原谅。

我四下张望,寻找一件可以称得上是凶器的东西。小茶桌边上的那把黄杨木椅子映入我的眼帘。

只能用它了。

我缓缓走到椅子边上,咬牙一用力将它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