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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洛艺人抄(GL)(36)

崔夜雪心中犯了嘀咕:虽然长得秀气了一点,可也不至于这么柔弱,魂儿是女的,身子骨横竖是个男的啊。怎么可能说倒下就倒下了呢。她只道七月医术不精。不过,这天还没结束,她就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

事情的明朗化,是从七月的老板的归来开始的。大概是晚饭结束后,围在赵大人病床边的几个人忽然听见门口一声老爷爷的呼唤:“刘寄奴!快来!”

“来了!”七月答应了一声。

刘寄奴?几个人诧异地一歪脑袋看着七月。七月来不及解释,起身离了屋子去开门,不一会儿屋里就听见她的惊呼声:“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

屋子里的几个女人不怕吓到主人,呼呼啦啦全都涌到门口。仔细说来,顺序是这样的:是崔夜雪先好奇心一动,拖着青衿就要去看。桃夭怕小崔万一行差踏错,也跑了去。采薇对门外的情况不放心,也握紧了袖里青蛇跟了去。转眼间病房里只剩下阿蕖一个守着他敬爱的爷。而大门口,一个救死扶伤的局面霎时间就演变成了对重伤员的围观。

四个女人一起惊呼:“是她!”

见到这伙突然窜出来的奇人,门口那个五十多岁,相貌清癯,精神矍铄的老郎中不禁面露迷惑,一抚山羊胡须:“刘寄奴,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和这个女人认识么?”

七月拼命摇头——她并没有和这个重伤员见过面。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场婚礼闹剧的主角之一,林三小姐。她身上还穿着残破的嫁衣,意识也还在,但眼下只能倚在老郎中的身上。急救工作已经做过,但胸腹部的衣服上依然染着斑斑血迹,右手包成了一个粽子,但还有鲜艳的血从布缝中渗出来。

老郎中狐疑地扫了一眼小崔她们。小崔却只顾盯着重伤员的脸。桃夭被人这么看,情绪很是郁闷,别过脸不看老者。而青衿又害羞地低着头。只有采薇一抱拳,缓缓说:“我们家病人正在里面休养。这个姑娘我们不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老者将信将疑,但还是缓和了容貌:“原来如此。小刘,快帮我把她抬进去。”

七月便依了吩咐将林三小姐安置在了方才崔夜雪躺过的那张床上。小崔等人怕越帮越忙,只能继续围观。桃夭掏出一把瓜子儿——之前喜宴上顺手牵羊带出来的,美滋滋儿地嗑了起来。在吐瓜子皮儿的间隙上,她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那狐狸精的右手看来要废了。”

采薇听见了,冷冷地瞪了桃夭一眼。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桃夭还有些不服气。

那林姓女人虽然重伤,但是神志却很清醒。听见桃夭的话,她突然睁大眼睛,惨呼一声,便昏死了过去。七月好一番折腾,她才醒转过来,说:“儿没能为您报仇啊,爹爹!”

报仇?崔夜雪还在纳罕,采薇却心中明白。采薇掌握了大量关于沈未济的情报,对于林家与沈未济的关系一直心知肚明。此次下扬州,听说是林府,见赵大人一意要接近那里,她也就默许了,只是一定要想方设法确认赵大人的安全。却没想到事情竟然到了这步田地……

“你这样,无异飞蛾扑火。”采薇对那林姓女人说。

女人久久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她一扭头,看见了赵愁城,两眼突然放出光来:“花、花……”

“我家大人他姓赵啦,不姓花,美女,你抓错人啦。”桃夭烦躁地扬了扬手。

这时的崔夜雪很想将赵愁城的秘密倒出来。但一看见昏睡的赵愁城,她就想:趁人之危说人闲话,做法实在不够地道。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胡说!我分明听说那姓沈的盯上他很久了。鬼鬼祟祟的……”女人的眼睛里现出轻蔑的神情。

老郎中皱了皱眉:“姑娘,你现在身受重伤,千万不要激动。”

谁知道女人突然发怒:“你出去!”话刚出口,身上伤口的巨大痛楚就让她脸色煞白。老郎中见状,只能摇头叹息,除了叮嘱了“刘寄奴”两句,也只好离开了屋子。

女人断断续续地抬手指着赵愁城的方向: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那个姓沈的畜生毒死了我爹爹,我毒死他一个相好,那是便宜了他!就他那样的小白脸,毒死十个二十个我也不稀罕,我……”

众人一惊。难道赵大人的情形不是过度疲劳而是中毒的结果么?

这句话同时触发了三件事。崔夜雪对七月医术的质疑是一件事,桃夭准备挽袖子抡拳头逼问解药是一件事,但占局面主导地位的,还是这第三件事——

“你说什么?”

正在为女人包扎重新裂开的伤口的七月立刻停住了手,看着床上女人的眼睛,一脸的严肃与紧张。

各位看官不要误会,七月这种紧张,和周围几位的紧张毫不相同。她并不是在担忧赵大人的性命,而是她的职业精神启动了!

作为一个天生的医者,七月已经习惯将所有的事情都做最坏的打算,因此会时不时出现被害妄想。但当最坏的情景到来时,七月又会表现出一个毒药天才所具有的可怕冷静。此时的七月满脑子就在想一件东西,那就是赵愁城身体里的毒药,无暇其他。此时的七月一改平日里畏畏缩缩的形象,一下子突变为药物狂人。她的眼睛放出闪电一般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女人。

女人被她吓到了。她以为这个年轻的小郎中是在谴责自己的行为,一时间心头涌现出一股罪恶感,但还是颤抖地问:“怎……怎么了?”

“告诉我,那是什么毒!怎么配制的,有哪些症状!本土的?西域的?何人首创?目前有解方吗?”

七月连珠炮一般一口气问了一长串问题。女人被她的气势汹汹给吓得呆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片安静,只剩下了青衿的抽泣声。

崔夜雪偷偷拉了拉桃夭的衣袖:“七月她怎么了?”

“七月都没看出来的毒药,非同寻常。”桃夭一手托着下巴,又像在解释,又像在思考。

崔夜雪唔了一声,低下了头,突然又抬起头,惊呼一声:“啊,那岂不是坏了!”

本来就是啊,真是后知后觉。周围人脸上都冒出现了黑线,眼睁睁地看着崔夜雪一手卡腰一手戟指,一副七月同学的帮凶模样:

“快快老实交代!”

谁知那女人凄然一笑:“解药,没有。配方,我不知道。至于其他的……它叫‘毒花七笑’。”

围观群众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七月的脸上。只见七月面色忽然由阴转晴,吁出一口气,之后转过头。

崔夜雪见状,几乎要欢呼出来。青衿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太好了,七月。”

采薇冷静地问了句:“有头绪了?”

“——果然丝毫没有听说过。”

七月的眼睛里不但没有沮丧,相反,充满了挑战者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