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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洛艺人抄(GL)(27)

小崔缓缓地摇了摇头,之后闭上眼睛用手掬起一捧水,洒在自己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滑向下巴,重新滴进桶里:“感觉好多了。”她睁开眼睛看着面色绯红的青衿,“青衿,真温柔。”

青衿的头更低了:“不是的,夫人,我、我只是担心……”

“青衿的脸好红呀。”小崔凑近青衿的脸,近到说话时的气息都可以喷到青衿的脸颊上,“想到床上去么?”

青衿忙将头侧到一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羞怯地说:“青衿可以再陪着夫人呆一会儿。夫人说怎样,都好。”

“别说什么夫人夫人的,一说我就来气”小崔突然变了颜色,烦恼地一拍水面,溅起一朵水花,“那家伙讨厌死了。我说让七月给我开点药吧,他还说干净就没事了,真是的,一点夫妻的样子都没有。”忽然,她又变成了软语温存,“还是青衿对我好。”

青衿听了,害羞的又向水里缩了一点,鼻尖都快碰到水面了。

原来,这天白天,船家随便从路过的渔船那里买了不少河鲜。小崔贪嘴,一不小心吃了太多,肚子疼痛难当,还出现了一点晕船症状。上吐下泻,乌烟瘴气,她央求七月帮她煎点止泻的药来。谁知小赵说“只是吃多导致的,又不严重,泻一泻正好,干净了就没事了。”小崔正疼痛难当,听了小赵那些话,那气是不打一处来,可一生气,痛得更厉害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七月看不下去这对小夫妻吵架,还是煎了药给小崔喝了下去。小崔心里烦闷,到夜间疼痛刚走,有了点力气,就不顾青衿说的尊卑有别,硬拉着青衿和自己一起泡澡,一边泡,一边三句话不离小赵。

“七月呢?她不是和我们一个屋吗?”小崔这才问了起来。

“她……大概在桃夭那里吧。”青衿说。

※※※

另一个小房间里,也是一个巨大的浴桶。三个姑娘泡在里面,采薇冷着脸,七月不吱声,只有桃夭眉飞色舞地小声嘀咕:

“……你们看见没,刚才那人脸上的表情,听见我问他要浴桶和热水的时候?我说:‘一个能装三个人的大桶,热水要装满,敢烫了凉了,有你好看。’那人就偷偷向咱们屋里看了一眼,嘿,正好看见七月扮的小哥。那小子看七月的眼神啊那是又羡又恨,一准想歪了。我敢保证他一定正在外头听着呢。”

七月“啊”地惊呼了一声:“万一他冲进来怎么办?”

桃夭得意地捡起地上方才脱衣时掉落的飞镖,在那两人面前扬了扬:“那就有他好看的。”

“无聊。”采薇冷冷道出这两个字。桃夭瞪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七月:“为什么夫人不叫你和她一起泡?”

“我说我身上药味太重了,怕……”

“你呀也别总是怕这怕那的,你可是医生哎,医生!”桃夭说。

七月低头:“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啊,你呀也别总是主动对别人道歉,又不会把你吃了?”

七月听到“吃了”,颤了一下,又道:“对不起。”

“你呀……”

“无聊。”

采薇口中说着这两个字,两眼却望着赵愁城与阿蕖那对主仆房间的方向。

※※※

赵愁城主仆的房间。浴桶热水已经备齐。

“爷?”

“你回避一下吧。”赵愁城说。

“是的,爷。”

阿蕖如蒙大赦地跑到障子外面的走廊上。他松了一口气,左顾右盼,恰好看见采薇她们房间的障子外面,一个人正趴在那里偷听。

如此行迹诡异,一看就是心怀鬼胎。阿蕖皱起眉来。“喂,你做啥?”阿蕖向那人喊。

“小孩子懂什么,一边去。”那人嘀咕了一句。话刚出口,他也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等定了定神,看清他们是一伙的。他竟然傻住了,直到阿蕖眼睛一瞪,这才一溜烟地窜了。阿蕖便又继续守在爷的门口。

爷果然还是不肯与夫人住一间房,但就这样和爷住在一起……他心中思忖着,不知不觉,两眼就望向了远方。黑暗的河面上渔火点点,竟然有几分像坟地里的鬼灯。十岁男孩子的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不知他在外面站了多久,里面忽然传来爷好听的声音:“进来吧,阿蕖。”

阿蕖乖乖地拉开纸障子,一股湿润的风扑面而来。他一抬眼,恰看见爷沐浴已讫,正坐在床沿上,一双比女人还纤细的双手正拿着浴巾擦拭水淋淋的乌黑长发。爷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淡黄色中衣,分叉的领口露出羊脂白玉的脖颈。或许是在水里浸久了的缘故,容貌比平时还俊俏,更显得眉如墨画,目似点漆。

船身轻晃,室内一灯如豆明灭,爷的面目显得那么不真实。阿蕖看得一愣,紧接着脸上一红:这、这就是当今天子的意中人啊。

“阿蕖,有风,把门关上。”爷说着,并没注意到阿蕖在看他。

阿蕖赶忙将障子重新拉上。

“要洗么?”爷这才抬起眼看着他。或许是热水融化了坚冰,那双眸子比平素可亲多了。阿蕖被看得心猿意马。

要是不洗,恐怕爷要嫌自己不干净吧。阿蕖就答应了一声。

但尴尬的局面这才刚刚开始。难道自己要在爷面前宽衣解带?阿蕖都有点自惭形秽了。

“我去看看夫人她们。”爷擦拭干头上的水珠,缓缓站了起来,瞬间又有了爷往日的威仪。

阿蕖这才暗地里长松了一口气。

爷走了。小房间里只剩下阿蕖傻傻地看着屋里爷刚用过的那桶热水。水面还在晃动,五色花瓣悠悠盘旋。香气馥郁——爷还另外撒了香粉。

爷真讲究。

这水,是换,还是不换?

※※※

深夜的江面,一片寂静,没有月光,只有船桨悠悠,风灯明灭。三个房间里都传来了平匀的呼吸声,五个半姑娘都睡了,只有阿蕖一个人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他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循环。越是为失眠烦闷,身上就越是燥热,越难以入眠。

大概三更时候,阿蕖忽然听见船外的水声有异。他想坐起来,又怕惊扰了屏风那边酣睡的爷,只好继续尴尬地躺着。就在这时,船忽然像被什么东西碰住了,猛一晃动,他差点从窄窄的床榻上翻了下去。

爷还睡着。阿蕖决定起来看个究竟。他摸黑找到不知被晃到哪个角落的鞋子,趿拉着就走了出去。他溜上走廊,忽地听见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拔刀声与翻箱倒柜声,心中猛地一沉——这回是碰见劫船的了。事不宜迟,他赶忙溜到障子边上壁板的背阴处躲藏起来。

突然,“哗啦”一声响,障子被强行扯开,门闩清脆地断为两截。几柄明晃晃的大刀一拥而入。

为首一个膀大腰圆的斗鸡眼结结巴巴道:“打、打打打……打劫!哎?没人?”

阿蕖早就泥鳅似的从那群人身边溜走了。

※※※

“桃夭姐!开门!采薇姐!”阿蕖低低地喊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