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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界都知道孤家是个受(9)

阳修逼近,隔着一尺距离与他并辔而行,平顺了下呼吸:“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来我宫中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阳宸拂袖把月祁拦在身后:“不动尊王推脱得倒是干净!好了,我们不追究啦,反正你这儿我们也住不惯,要回家去,你让开!”

阳修拧着眉头,只盯着月祁。

月祁与廉苍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抬腿把阳宸踢到一边,朝他一拱手:“那么天寒露重,不动尊王可否借宿一宿?”

阳修亲自引车,将他们安顿在正殿。此等殷勤让他舒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惴惴不安。

日宫主静守,本便要胸襟坦荡,行天下以正。但是他总感觉,那双平静到冷漠的眼一旦对上他的,总是闪闪烁烁,似乎在逃避些什么,三番四次,便让人觉得心术不正,不得不提防。

月祁终于泡了个热水澡,换了矜衣,回屋时阳宸以妖娆醉卧状躺在他床上,标准要侍寝的模样。

月祁都懒得赶他回自己屋,只道他横看成岭侧成峰,浑身都是棱角,让他好歹让出一角让自己躺一躺。阳宸不让,暧昧地眯着眼睛看他,让他睡到自己怀里。

“孤家对妃宫不感兴趣。而且……”他伸手,敲了他个栗子吃吃,“妃宫也对孤家不感兴趣。妃宫感兴趣的是逞一时之快,是人前风光无限,是报仇。”

阳宸好笑:“臣妾还有个想要的东西,殿下还没给呢!所以臣妾总是要着急侍寝的!”

月祁趿拉着木屐,打理着长发:“妃宫想要的东西怎么这样多?孤家能给的都给了,妃宫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阳宸笑笑,伸手笼着一团小小的光放在他的嘴边:“我怎么不知道呢?不过这么多年不见,你还真是转了性呢,一点都不像是破军王。你是死心了?死心了?还是……死心了?

“我不知道。”月祁坦言,按下他的手,“我记不得了。”

“什么?”阳宸嘴边犹带着僵笑,满脸疑惑。

月祁坦然,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说,我记不得从前的事。”

阳宸还是发愣,然后惊退了一大步:“三神王以魂魄精神为容器承接星辰之力,魂魄将被调整至最符合星辰本源的状态……”他咽了口口水,“那你……你怎么会失忆?”

月祁整整衣襟躺下,“这是桩大事,一旦传出去,整个上清天恐怕都要为止震动,所以我只与你说。我们自家人知道就好,不要与他人提及。”

阳宸念着自家人,神情迷惘。

这时候有人在门外跪传:“不动尊王请破军王前往卧殿,有要事相商。”

月祁翻了个身:“天色已晚,明日再议。”

“不动尊王恭请破军王前往卧殿,有要事相商。”

月祁叹了口气,坐起披衣,阳宸皱了皱眉。

“怎么?”

阳宸替他系好襟祍:“……无论他说什么,不要信他。”

“孤家明白。”月祁叹气,“联手共治,说到底还是对手。”

6、煮茶【修】

月祁到阳修那里的时候,他正在煮茶。卧殿中空无一人,他看着水沸,神情专注。

月祁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想起等会又是一番你来我往,心里悲苦得要命,老老实实与他坦言:“今天大概吃不了不动尊王的茶水了。不动尊王有什么急事要商量?”

阳修一派清山静水,八风不动,只淡淡道:“这里没有别人,不必再装。”说着把那木椟抛入他怀里,眼睛始终盯着炉子。

月祁不知从前如何相处,既然他这样提点,也不再客气,收好苍山古玉便在他身边盘腿坐下,自顾自打起瞌睡来。

不一会儿,阳修扦着沸水冲到茶盏里:“起来,喝茶醒醒酒。”

月祁勉强睁开眼睛,整个人缩在礼服中捧着那盏天明涌暖手,手心比方口的茶碗还略小些,一色的白。

“你要与阳宸化孕胎元?”阳修貌似无心地问。

月祁看着手中滴溜溜舒展开的茶叶:“啊,是啊。我年岁不小了,当有个继承人。”

“长老呢?”他淡淡地问,依旧专注着茶水,“他们不会答应此事。阳宸源魂太弱,不是你适合的血盟人选。”

月祁不耐,“明天便行礼,事逼从权,哪里来他们置喙的余地。”然后挥挥手,“这是我的家事。阳宸是不怎么样,可好歹是你的胞弟。”

阳修不响,夺过他刚放到嘴边的茶水倒在瓷海里,煮了二沸的水给他。

月祁不耐:“冲第二回,难不成就能从茶冲成酒?”

阳修终于从茶盏中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月祁一个哆嗦。

那绝不是宴会中带冷意的漠视,甚至根本没有匆匆一瞥的意思,日神赤裸裸地、不带掩饰地,用满含杀意的眼神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月祁都情不自禁地从袖口滑出杀人的银丝来,准备近距离格挡来自日神的杀机。

“崇极天宫中不太平。”他突然收回了眼光,月祁感到身上的威压一松,偷偷松了一口气。“化育胎元的东宫,最近进去了不干净的东西。”

“哦?”月祁一愣,“……我刚刚出关,不曾有过耳闻。”

“也是近几天的事,我知道的比较早一些罢了,飞天大帝大概还没来得及与你说,我与星宫都已经得到了消息。”阳修说起正事,一张素无表情的脸愈发死板,“放在东宫中化育的胎元,双亲的血统都十分纯粹,可以说,都是下一代上清天的中流砥柱,数目本来便少。现下……那东西已毁了三个胎元,都是吸干婴儿的源魂,然后……”

月祁皱眉。胎元的源魂靠双亲体养,也就是说,与双亲的源魂直接相连。“这样一来,若是那东西愿意,可是能通过胎儿直接从高阶神族的源魂中获得力量,这要出大事的。”

阳修点头称是:“飞天大帝正为此事而来。近几个月,我宫中高阶长老有两人虚弱致死,我都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法子都想过,却查不出来到底为何。我以为只是我日宫中的事,直到飞天大帝驾临,这才知是远在上清天之外的崇极天宫生变,这下可以说通了为什么死得无声无息,连我也束手无策。我听说你宫里的玄长老刚刚过世,他不正是在孕化胎元么?”

月祁支吾称是,还颇扼腕一番。其实他哪里记得起什么玄长老,自醒来以后成日躲着长老会还来不及。

“所以现在先缓一缓,等这件事查清了,再考虑化孕的事。若是你露出了破绽,你背后的月宫族类当如何自处?”

月祁沉吟着点了点头:“可是我不明白,为何天帝今日非但不阻挠我,反倒很高兴我和阳宸有孕育世子的念头?”

阳修听到阳宸便面色一沉,静了好一会儿才审慎道:“不知为何传出了口风,去明堂宫的人大抵听到过一些传闻。天帝是要堵住悠悠众口,否则一旦此时闹开,天帝的颜面扫地,威严不存,那么……”

月祁很明白他话中未尽的意思。三宫的诸神之战打了何其久,结果却是媾和共治,本身便是因为星辰本源不可湮灭,旧的神王战死,新的神王总会被选中,没有任何一宫可以永远地独占鳌头,谁也压不倒谁。盘古大神因此造出飞天行走世间,在三宫之上行使盘古大神的权力。如若飞天再不能威慑三宫,恐怕‘一帝三神王’的平衡很难维持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