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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界都知道孤家是个受(25)

云赞淡淡地嗯了一声:“千余年前的旧事,尚先生也般得出来,恐怕真是不好了。”

尚食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捏着他的袍脚,简直要拧出水来,偏偏有求于人发作不得,整张脸都因为愤恨扭曲了,最后还是不得不低声下气求他。

云赞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尚先生心怀家国,云赞敬你,只是此事实在无能为力。这样吧,云赞赠予尚先生一口宝刀,一个百人队,尚先生回去也好交代。”

“混账!”尚食其忍无可忍,甩开他的手,跳到桌子上盘腿一坐,“你不让我见云中君,我还就不走了!跟你们下水就下水!老子吵得你天天睡不着觉!”

云赞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万年冰封的脸都忍不住开裂,赶忙传呼侍卫官带他去休息:“客舱空着许多,尚先生愿意下住,实在是让戌辉号蓬荜生辉。请!”

尚食其像是斗胜了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侍卫官身后走了。

两人错肩的瞬刹,云赞心想:妖族人果然如传言一般,暴躁愚蠢。

尚食其裸身擦过他的斗篷,心中暗笑:云中人就是榆木疙瘩,愣是好骗!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地出了中央甲板。

18、任务

庶吉士已经听见尚食其的吵闹,心事重重地迎上:“常吉士,真的要随船带着个妖人么?”

云赞抬手,示意他不用担心:“妖人不足为惧,我担心得倒是那三位神使……他们来得真不是时候。”

庶吉士满头雾水,不知所云。

其实他对这一次出航都是满头雾水。

一是方向。戌辉号一出帝都,就一径往西南方向行驶。他们世代定居在北冥海附近,不是上天就是入海,只有战争的时候会向南方动员。但就一艘戌辉号,其他全员归港,不像是要对地面种族开战。

二是时机。现下他们已行走三千四百里,算算余下的时间,即使现在掉头全力赶路,恐怕也赶不回去。但云赞却好像一点儿也不为这事着急。大鹏入水,这是全族上下的大事,庶吉士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寻常处便有大阴谋,云赞干什么、去哪里一概不说,实在让他心急。其他随员也一样。要不是因为云中族人十分重视军阶,庶吉士也不会帮着他稳定军心。但随着时间过去,底下官兵越来越躁动,庶吉士内心也越来越动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云赞的话拉回了他的深思。

庶吉士一惊,微微低下头,但是云赞却平静地目视着前方。

“大家都在想我们到底为什么选这个时候离开帝都,似乎是逆势而动了。我这个常吉士越是沉默不说,大家心里越是紧张,也越发猜疑。这些我都知道。所以辛苦你了,庶吉士。”

庶吉士跟上两步:“可是常吉士,这些事情,光是堵、瞒是没有用的。”

云赞扫他一眼。

庶吉士条件反射地挺直脊背。这个平常和气正直的年轻人,其实有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庶吉士,”云赞收回目光,叹了口气,“云须带来的海贝你看过么?”

“……属下不曾。”庶吉士忐忑地一抱拳,“这是机密,没有常吉士示下,属下不敢僭越。”

云赞一抬下巴,“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便一并与你说了吧。有些事堵在我心中,已经很久了。但是,”他眼锋一扫,将庶吉士跃跃欲试的神情逼了回去,“你听了,只能烂在肚子里!兹事体大,不是你可以想见的,只许成功,不准失败!”

庶吉士满身盔甲,丁零当啷跪下,“不敢!”

云赞领他到自己的密室中坐下,让他把那枚海贝放在案桌上。庶吉士施了个小小术法,那海贝徒然打开,露出里头淡白色的辉光。辉光并不强烈,但是透出很远,呈扇形投射在半空中,不多久便出现了一副色彩极淡的画面。画面整个都是绿色的,细看是连绵不绝的山势,不断移动,俨然是从飞梭上用阚云镜往下看的视角。

“舆图。”

庶吉士恭敬地从怀里展开一副舆图,对照着海贝中的画面,“这一脉是英山……东南方向是石脆山……再折往西是浮山……然后是……”

他看着画面一愣,没有说下去。

“榆次山。”云赞抵着下巴,“榆次山没有错。”

“……榆次山是东西走向的吧?而且没有这么高。”庶吉士指着明显缓慢下来的画面,凑近细看,“这个……这个是……”

“巫族人的手笔。”云赞淡然。

庶吉士的脑门上渗出了汗水。这几座山在舆图上相距不远,走势神奇,原本就与不远处的其他几座山一道围成了一个口袋,榆次山与英山分别是南北两边的袋口。如今这口袋俨然已经锁了起来——巫族人垒起了一道高耸入云的长城,虽然远看是山体的模样,但是十分齐整,光秃秃的一株树也没有,应该是被他们驱策的山神。以榆次山英山为界,巫族封锁了姬水南岸,将一整块盆地缩在山势中央。

“这……这是要做什么?巫族素来不愿意下山,这次他们突然垒个长城,也不怪妖族人紧张!”

“是啊。不过我却知道,他们并不是要对付妖族人。”云赞十分自信。

庶吉士糊涂了,“常吉士怎么知道……”

他淡淡一笑,把海贝扔进壁炉里,摊开舆图指着姬水一岸:“因为我们此行的目的,就在这里。巫族人大概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姬水?”庶吉士沉默,“不大可能吧。这不在我国疆域之内,擅自……”

“这是大君的意思。”云赞严肃道,“我们此去姬水,是要找一个人。他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并不知道,但是他是月神最得力的助手。大君道他最后一次出现,应该是在姬水附近,所以我们要从那处找起。”

“他是上清神族?”

云赞点头。

庶吉士恍然大悟,“原来我们这是要为月神当差?那常吉士为什么要隐瞒呢?供奉月神是我族人分内之事。”

“不。”云赞一口否定,“我们找那个人,是因为他手里有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大君志在必得!”

他说得是豪气干云的话,但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喜气,反倒有些诚惶诚恐,庶吉士揣摩着他的神色:“什么东西?”

云赞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常吉士?”

云赞嘘了一声,看向门外。庶吉士会意,走到门外巡检一番。几个黑衣亲卫都端着手弩散步在走廊外围,没有其他人,庶吉士点检完毕方才退回来:“没有外人。”

常吉士放下头盔,把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那东西的名字就在他的舌尖上,但是他不敢说。那是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从没有人敢提起的禁忌,也从没有人敢肖想的,力量……

云赞舔了舔嘴唇,心跳像擂鼓一样。

“混沌。”他说。

啪得一声,庶吉士松手,把舆图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