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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界都知道孤家是个受(18)

阳宸勉强缩成一团,羽毛却仍旧怒张着,一只有两只得大。月祁啧了一声伸手就要把他抛走,却突然撞见了此时极其不想见的人站在路尽头,护着他退后一步,低声斥道:“让开!”

“你擅自招魂不说,还要下凡?为什么?”阳修拧着两笔剑眉,一步一步走近,“你是疯了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招谁的魂,你自己心里有数。”月祁侧过身,借着阳宸打掩护,一手顶出了腰间细剑。他们正在殿外的游廊中,游廊曲折蜿蜒,一侧底下是清水红鱼,但是另一侧却是浩渺云海。月祁不动声色地将剑插入云海中,上清天与周天之间的禁制被打破,发出哔哔啵啵的细微声响。

这时,阳宸从他怀里探出头,大声说这话帮他掩护:“我亲爱的哥哥,星宫虽然主监罚,却不能进静思殿面见罪人。这源兽是凭着谁的腰牌进来的,你不会比别人更清楚了吧!”

阳修看也不看他,只一味盯着月祁,伸出手:“月儿,我何苦害他?他有什么值得我害的?招魂的事我来担,你先过来。”

月祁低头,交襟中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

阳修往前走了一步,轻唤道:“月儿?”

突然一阵狂风,月祁腾空而起,跳到游廊之外:“不动尊王的美意,孤家就不领了,日后不动尊王还想用这招数,麻烦把身后的人藏得好一些!”

阳修大惊,趴到游廊边上低头一看,底下云海中盘亘着一条玄色巨龙,此时月祁跳到他背上,一行人早已骑龙而去……

阳修大怒,看也不看不明所以赶来的宫人,快步往明堂宫走去。

东宫。化孕池。

“阳修小儿……走了么?”

鸾凤盘旋在榕树上方,不肯降落:“回禀陛下,不曾。陛下要见他么?”

漆黑一片的殿中传来一阵叹息,“由他去吧……”

“月神私自招魂,现下又私自下界,怎么处置呢?”

飞天思考了一阵,还是唉声叹气。

“也……也由他去吧……要记得保护他呀……不能让他……死了……”

鸾凤低头称是,随后便飞出了阴寒的宫宇。

飞天大帝握着阳宸的“鸿蒙”,在黑暗中枯坐了一会儿,终于站了起来。鸿蒙被他保护得很好,还是那天晚宴上刚沾过血的模样。

他面前,是月祁与阳宸二人的胎元,三重禁制中,金银两色的血魂打着旋缠绕着。

他轻易破开了禁制,将那无形的手探入其中,拽住弱小的一点金光拉扯出来,随手扔在地上。那滴血立马恢复了本来的面貌,沉沉地黏在木质的纹理上。

然后,他抬手将“鸿蒙”插进胎元之中,任刀刃上的血缓缓流入胎元……

“这是……日神的血啊……”他喃喃自语,拔出刀来,胎元自动闭合,有一瞬间,银白的血魂不知如何是好,但随后就自动缠上了那更为强大、辉煌的新血,与之前一般无二。

“月神……月神啊……”殿中传来压抑的哭声:“你的心愿……朕已经帮你达成了……朕……朕蹈行了朕的诺言……可是朕好冷……朕……好冷啊……道长……路远……你要快啊……再不然……就来不及了……”

哭声到最后,已然如黄泉厉鬼一般狞利骇人……

13、飞舻【修】

老龙风驰电掣地出了南天门,一路上不要说美人来得及反应,就是反应过来,也没有胆子拦他们,月祁一行人顺利出了上清天。

可是上清天之外的世界,对他们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了。阳宸西红之流,从小长在深宫中,连南天门都不曾见过;月祁虽说下凡数次,但记忆全无,见到周天之中的云海还要赞一声天下之大,然后赶忙打开结界保护在玉格之外,以免被浊气熏得头晕,只是好像没有多大效果。

一出上清天,老龙就一头扎进了一片雾蒙蒙的铅灰色云层中,四维八方都是狂风暴雨,把玉格颠簸得摇来晃去,没有人不是趴在窗口狂吐,阳宸还掉下去了一次,吓得命都没有了,直直在窗口叫殿下救命。月祁晕车晕得厉害,浑身无力地从车厢左边撞到右边,得空大骂:“你个蠢材!你是只鸟啊!你不是正在飞么!”

阳宸这才恍然大悟,灰溜溜地拍打着翅膀飞回来,落汤鸡一样地在车厢里打转,又落魄又气愤,乘月祁不注意在他车里拉了泡稀。

月祁掀帘而出,黑龙气喘吁吁地问他:“殿下,去哪儿?”

“上次去哪儿?”

“不知道啊!”老龙也有点慌张起来。它虽然是龙族,但是给上清天拉了这么多年的车,基本上也忘了下界长什么模样,乍一回来也跟着水土不服。而且它记忆中可没有这么厚的云层……它都向下盘行了一刻钟了,还没有穿透。

月祁咬牙:“往哪个方向走的!”

老龙嘶了一声回想:“……好像是……南边吧?”

“那就往南!”月祁胡乱一指,“一路向南!”

老龙哎呀一声,十分为难:“殿下,这云太厚了啊……老头我困在里头,实在摸不清东南西北啊……”

月祁无话可说,又扶着车轼开始狂吐。老龙在云中胡乱闯荡了半刻钟,终于后知后觉道,“殿下,我们可能是闯进风暴里了!”

月祁跌跌撞撞走进车厢,扶着车壁:“撞到风暴了……”

西红吐得胆水横流,钗发散乱,看他都对不上焦,任阳宸的身体不干不净地趴在地板上。阳宸倒还好些,他索性贴着车厢顶上飞,吃力是吃力点,好歹不晕乎,这时候哎呀一声道不好:“……不过……风暴是什么?”

很快,风暴就告诉了阳宸,自己到底是什么。

最严重的时候,车厢外一片漆黑,恍如坠入了最深的黄泉幽冥,伸手看不见五指。雪白的雷电像天的裂痕,又像盘古大神的右手,笼罩着小小的玉格,那闪亮又骇人的天罚就在咫尺之外,老龙不得不耐着身体的不适,灵活地腾挪翻转,才能从密集的闪电簇中躲过。玉格在龙颈处,跟着他天旋地转,里头的人一会儿从天花板滚到地板,一会儿从右侧滚到左侧,而玉格中的香炉、小几、茶盏甚至窗帘都纷纷扬到空中,一不小心就擦破暴露在外的身体,或者割裂了衣裳。即使是神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不同于上清天平静到清冷的天气搞得措手不及,什么法术心诀全忘到九霄云外,只记得抱牢什么东西,然后一声接着一声地高声尖叫。

月祁晕车最厉害,头晕眼花不能视物,甚至抱牢阳宸的尸体当做最后的稻草,差点两个人一道在急转弯中被甩出去。阳宸花了吃奶的力气才叼住了他的袖子。这时候突然眼前一亮,他心下一寒,以为终于还是被雷打到了么!却听得外面老龙大喊一声:“好!”玉格剧烈一颤,终于平静了下来。

“你这杀才!”月祁半个人悬在外面,抱着他的尸体仰头大骂,“快把孤家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