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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界都知道孤家是个受(14)

月祁在玉格之中早有耳闻,星宫族人皆求要与月宫一战。

“今日我嫡长子命丧你王后之手,你要有通融转圜的余地,好啊——你破军王若能处死王后,杀死胎元,这笔帐才算还得清!”

星宫原本的面向及其清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但因为那双阴鸷又锐利的眼睛凭添一股阴寒之气,月祁虽然理亏,却也不喜他这幅咄咄逼人的嘴脸。

“星宫可有听闻东宫近来一系列变故?飞天大帝正因此降临上清天。若孤的妃宫就在此前犯下种种杀孽,不论何种酷刑,星宫要罚都不为过,但是如若妃宫不是呢?今日星宫的长子为那妖物吸食源魂而死,出手之快,行踪之诡谲,连飞天大帝都不能止;星宫杀了妃宫又有什么用?三宫不戮力同心,恐怕除不了那妖孽!”

“信口雌黄!”星魂指着他的鼻尖,“你,我,都清楚得很,化孕神王的地方,飞天大帝岂容半点差池!你即相信那妖物无所不能,又为何将胎元放心交予飞天大帝!”

月祁一愣,一时间说什么都不对——若说是,那他的确该辗转反侧,为胎元不安;若说不是,又反倒承认并无妖物作祟,是阳宸失手打碎了胎元,不由得哑口无言。他见星宫已是雷打不动,从此以后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再也不费半点言语,扭头就走。

星宫突然哼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破军王好大的面子啊!”

月祁无话可说,拔出腰中佩剑转身指着他,却发现刚才的位置上早已无人,只剩下那一张案桌与一纸判书。判书笔墨未干,淋淋漓漓汪洋恣肆尽是一个“死”字。突如起来一阵狂风,将判纸纷纷吹上半空,星宫放肆的大笑声从四面八方而来,上头是蓝得发紫的天空。

月祁四下望望,仍旧是殿前广场,但是挤在门前伏阙上书的星宫族人都已不见。没有人声,只有风,无尽的风,吹着石缝中的衰草不停颤抖。

月祁将饰剑咣当一声扔在地。

这种置人于死地的战斗,这种饰剑是没有用的。

10、源兽【修】

月祁在一片萧瑟的风中闭上眼睛,回想起廉苍的话:

那日月星三宫实力如何?

殿下即称破军王,自然是上清天最强武者,只是输过日宫一次。

星宫呢?

星宫源魂怎么能与煌堂日月相比?不足为惧。只是天上星辰虽然黯弱,但数以亿万,多如沙海,如果星宫族人以天轨结阵,也有可以一战的资本。

……

结阵?

月祁睁眼,风停,四面八方传来凝滞的低声絮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殿阁,层云,蓝到发紫的上清天,日月隐去,只有群星倾倒在头顶,四围,以让人缭乱的速度徐徐转行。

无数宽袍的无面者站在寂天寞地中,从远及近,直到看不清的天边。无数人。他们袖着手低声吟唱,按照星辰的轨迹徐徐行走,所过之处留下各色转瞬即逝的光晕。月祁在原地转着圈戒备,但无面者仿佛并未看见他,只顾自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以月祁为圆心,整个天幕被星宫族人绘在一望无际的广场上,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喃喃絮语到嚣张喧杂,渐渐得令人难以忍受。月祁只觉在耳边倾倒了一整条天河水,大喊一声闭嘴,结果,他突然发现他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

星宫殿前广场。

“他居然脱不出幻象?”丹童怪道,“十二象禁制虽然强悍,能拘囿神王的身体,难道还能拘囿神王的魂魄么?”

案前端坐的星宫亦是奇怪地抚了抚下巴。殿前,十二个高阶长老盘腿悬浮在半空中,联手用禁制封闭了整个广场。十二道流光溢彩的圈由远及近,腾起光的屏障,空荡荡的禁制中央端立着闭眼的月祁。如果细看,他的眼睛在眼皮底下高速转动,浑身盗汗,连指尖都在微微地发颤。任何被困在无始幻境中的人,都该是这幅模样。

但神王不该。

星宫一拍手,以与他的貌相不相符的低哑声音冷笑起来:“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快,把源兽带上来!”

宫人叩首,不多时,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从偏门进来,一手牵着一条粗如儿臂的绳索,紧张地往四个方向拉扯。绳索交叉的中央困着一只雪白的残兽,足有两人多高,此时闻到新鲜又强大的魂魄的味道,涎水滴滴答答落在石板上,躁动地在原地打起转来。四名壮汉用力牵扯着绳索稳住它,它耸动着外翻的唇皮发出狺狺的声音扫视四周,直把壮汉吓得愈发往外扯。星宫又是一掴掌:“放了孩儿!”壮汉们齐心把源兽放入禁制中,然后迫不及待地退出了偏门,似乎完全不在乎那畜生在踏过流光溢彩的阵中时蓦然失去了影踪。

“从此以后孤家永绝后患,大人也除了眼中钉肉中刺。”星宫倒了一尊酒,用那双瘆人的眼盯着殿中一角,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移动,顺道将觞爵递予丹童,“阳宸那个贱人怎么样了?”

丹童接过却不喝,面具后的双眼紧紧盯着渐渐逼近:“放心,按照星宫的旨意去办了,现下已经上了黄泉路。”

“好好好……”

丹童躬身:“绵薄之力而已。”

星宫大喜之后大悲,少年人的脸上显出不合时宜的苍老,“我未出生的孩儿啊,你看到了么?父亲为你报仇了。”

其时,十二禁制中离月祁最近的一道徒然一抖,似乎有什么东西穿越了那稀薄透明的光墙。

……

月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下了禁制,但现下至少知道,那些吟唱者都是施术者。

不过他仍旧动不了。他的四肢百骸都被封印了起来,即使灵识清醒地感觉到了危险,那种被人当做猎物的危险,也不能做出最起码的动作。

嘈杂广远的吟唱还在继续,额边滴落一滴巨大的汗珠。

突然,脚下的青石阶在几近的地方碎裂,拱成一道来路,速度极快,月祁不能动,只觉得脚下剧痛,左边大半条腿都失去了知觉。他感觉到了血,听到了咀嚼的声音,但是他看到腿脚还在,四围什么东西也没有。

……

“哈哈哈哈,孩儿吃了一条腿呢……”星宫笑,“这源兽饿了不少日子,恐怕会把我们的破军王一丝不剩地吃掉。”

丹童躬身,在他眼里,殿前广场上的月祁还是好端端地站着,他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多所谓的源兽和进食,但是内围禁制的确在剧烈地震荡。

而且他看到了月祁生不如死的模样,这让他心情大好,禁不住啜了一口美酒。

“孩儿这次是要吃他的腑脏?好主意!”星宫啧啧两声,“真可惜这样的美景,丹童大人不能共享。”

丹童笑了一声。

他闻到了血味,浓重的血味。

……

对了,星宫豢养了许多残兽,也是他们的一大法宝。殿下不得不防。

兽?

是啊,比如说造梦的貘兽,诸神之争时曾有一夜之间屠我宫三千余人的恶事,就是因为貘兽经行,我族人被集体休眠,然后在睡梦中砍掉了脑袋。这种神兽天生的精神力就比神族来得高强,又天生残忍,毫无心智,用在战场上,是一大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