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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38)

孔芳一直以为能看着靳晨成为他的妹夫,没想到却成了这样子,靳晨如今是混出来了,有了个国际知名新锐画家的头衔,而他的表妹,却没有了,——他阿姨生前就不太喜欢靳晨,觉得搞艺术的人都三心二意,婧婧与靳晨的事,他都一直帮助瞒着,没敢跟阿姨说一句,如今却成这样子,一个活着,一个已经不在了。

“那个是陈果,不是婧婧,你不要认错了!”孔芳能接受表妹的意外离去,追尾也并不是陈果的责任,责任在于第三方,只是那次的车祸,陈果也在场,居然与表妹长得一模一样,更扯的是明明同样的脸,活下来的只有一个,而不是他的表妹,叫他实在有些迁怒,“婧婧已经死了,你不要把别人当成替代品。”

他就怕会发生这样的事,索性丑话先说在前头,提醒他一下,“你以后会有别人,也不要将任何人当成婧婧的替身,婧婧是婧婧,不是别人。”

靳晨的心思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即使是这样子,他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手握拳头往孔芳左肩打去一拳,并不重,却是友情的表现,“我怎么可能会把别人当成婧婧,我的婧姐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替代不了,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忍不住见到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几乎就在跟他一遍又一遍的说,阿晨,我是婧婧呀,阿晨,我是婧婧呀……

犹如魔音一样,一直在他的耳边响起,他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巴不得就是方婧婧站在他面前,哪里是什么陈果,分明是方婧婧,他的婧婧回来了,是的,是他的婧婧。

孔芳面色阴晴不定,审视地盯着靳晨,清楚地看到靳晨微暗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照亮了一般,叫他心里有些不定,“明天是婧婧的生日,你去吗?”

“不。不去。”靳晨的声音近乎飘乎的,还有些愉悦,甚至也不掩饰,“我去画一张图,给婧婧,你一个人过去吧,记得买苹果,要粉的那种,婧婧不喜欢吃脆苹果……”

他说话的样子,极度地叫孔芳不安。

但他没说。

他不知道怎么劝才好,陈果是结了婚的女人。

陈果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反正她就是怕,怕什么也说不好,反正她搞不清,路边水果摊时,看见苹果,她理所当然地就问,“老板,这苹果粉吗?”

卖水果的是个中年妇女,烫着头发,正称好香蕉,听到她问,立马就回答说,“苹果都不粉,全是脆的,买多少?”

陈果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我要粉苹果。”

“没有,”卖水果的中年妇女回答得很快,“苹果总是要脆的好吃,除了老人跟孩子谁吃那么粉叉叉的苹果。”

“那算了,麻烦了。”陈果走人,回头又看看那叠在一起的苹果,颜色挺好看,偏不是她喜欢吃的那种,再走了过去,看到有卖翠冠梨的,十块三斤,索性就买了十块钱,提着三斤重的梨就搭公交车回饭店。

刚到饭店门口,就有大堂经理迎上前来,“陈小姐?”

“有事?”她提着梨子,疑惑地问。

“这是段老先生留给您的口讯,让我务必交到您的手里。”

大堂经理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

段老先生?

陈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只有一两秒的时间她就想到了肯定是段兑的父亲段功,坦然地接过字条,上面写着几个字:阿兑要晚点过来,公司有点事耽搁了。

她看完,直接把字条给撕成碎片。

但不生气。

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

假如一切都是假的,她为什么还要生气!

☆、034

她感觉自己的生活一下子被扭曲了。

好端端的,简直一下子被蒙上阴影。

什么晚宴,她一点儿心情都没有。

没有人安慰,没有人来劝她,明明是她离家出走来散心,却好像她做错了一样,没有人来,她被抛开了,无从说理。

她恨恨地在房间里尖叫,也没能叫她的心情好些,幸好这房间隔音效果好,不然会被人投诉,她努力地想一些事情,无奈脑袋里只有短短几个月的记忆,再往前面的记忆一丁点都没有,即使她要想,也想不出来。

晚宴未开始之前,她都在睡,最后是被电话催醒。

送来了晚礼服,黑色的小礼服,样式极为简洁。

送的人指明了是段兑的意思,她撇嘴,还是收下了,在外头这么些天,她能说她一直在等段兑的反应嘛,没等到时,她很暴躁,等到时,她更暴躁,但晚礼服没罪,她还是穿的,再把头发简单的绑起来,镶钻的发饰闪闪发亮,显得她个头发更为黑亮,纤细的脖子,精致的锁骨,她能把小礼服撑起来,这小礼服,刚刚合她的身,就像是为她定制的一般——

耳环是黑钻,她自己买的,刷卡的,当时看一眼就喜欢了,她承认信用卡还能刷时心里多多少少有松口气的想法,——她如今最怕的是被断了金钱,没有钱,她什么也干不了,出来后她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张自己的卡,全是段兑的附属卡。

她站在镜子面前,从头到脚将镜子里映出来的女人打量了一遍,不止一遍,打量了两遍,那个人,好像她,又好像不是她,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有点陌生的感觉,镜子里的人端庄,且透着一股子被养娇了的样儿——

她分明不是这样的。

她想,脑袋里忽然间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

很快地,一闪而过,她都来不及看个仔细。

微眯了眼,她将头微微往后仰,似乎又被一团迷雾给缠上,缠在她身上死死的,不肯放开她,却不能让她看个究竟,这才是最让人沮丧的事。

此时,她没工夫沮丧。

门铃响了。

她踩着步子朝外走,竭力淡定地走向门口,一开打开门,双臂环在胸前,朝来人浮起一抹浅浅的笑,“这是来接我的?”

门外的正是赶过来的段兑,别的事都可以吩咐别人,惟独过来接人只能是他自己,这事不能替代,瞧着她冷淡的架式,也不着恼,跟平时一样,朝她弯起手臂,将臂弯凑到她面前,笑说着,“爸还在等我们过去呢。”

她闻言,并没有挽住他手臂,嘴角微扯,颇有点嫌弃样儿,环在胸前的双臂放了下来,往前做了个“请”的动作,“你先走?”

段兑稍稍迟疑了下,“是不是不高兴我没来?”

“没有。”陈果作势要撩头发,手才碰到耳边才想起来头发已经束缚在脑后,若无其事地放下手,垂在身侧,“是我自己要出来散散心,你来不来,与我有什么干系?”

“小果?”段兑微沉了声音,连眼神也微沉,“你不要孩子气,我也是担心你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陈果就万分抗拒,当着他的面,她不能深呼吸,只得强自镇定,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往鼻翼里那里抹了抹,似乎才真正的镇定下来,“你也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敢这么放心叫我一个人待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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