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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娼为良(51)

他眼底似乎有一丝绝望飞速闪过:“若你不记得我曾为了你挨了恶客的黑拳,整整卧床一个月才能勉强起身,也累得你日日担心哭泣,被妈妈数落毁了容貌不能见客。若你不记得在我临行前,你我二人相拥而眠,对泣整夜,我指天发誓此生无论如何,决不负你。承诺你往日因我受的苦,我都会悉数补偿……”

他长叹一口气:“如果这些都只有我记得,那么青青,便也只活在我心里而已。”

我看着他,久久无言。

叉叉叉,我竟然被他感动了。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先贫后富,本就是男人变坏的开始。就算对老相好还有旧情,一句你的低贱身份配不上本尊,自然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娶妻纳妾,莺莺燕燕蓄满园。

但他仍是孤身一人。

专情是十分稀有的品质,肯从一而终的男人大多都自挂东南枝了,没机会将其宝贵基因流传千古。然而我面前这个被我腹诽诅咒无数次的贱人,竟然又专情,又大度。

薛平贵娶了公主,闲得蛋疼时想起糟糠之妻,接回来之前还要贱兮兮地拿银子试王宝钏是否守得住贞操呢。这样的贱人都被当做不忘旧情的典范无数次传诵,他却明知我跟云天之间不会太清楚,仍只是说,既往不咎。

谁说真挚的爱情只有三观端正的人才配享有?这个人虽然脾气暴躁,且行事不够磊落君子,但我相信,他对春红的感情,毫不掺假。

他认真看着我:“好好想想,我就在这儿,你会想起来的。”

我叹一口气:“我……”我不是樊青青,怎么可能想得起来?爷,虽然我尊重你的感情,但请你还是把我当成个屁,早日放了!憋得再久,我也化不成仙气,再累得您拉肚子就不好了。

他截住我话头:“我知是勉强你了,但我求你,尽力回想。”

我眨眨眼睛:“若我一直想不起来呢?”

他仔细端详我神情,半晌轻笑一声:“你若不是青青,何必披着她的皮囊行于世上?不如让我亲手了断,倒落得个干净。”

我吓得:“你你你是当真的?”

他一笑:“不妨一试。”

妈的,我收回我的话,我不感动了,刚刚那些都是幻觉,丫就是个魔王!

我掏出帕子印了印额上的冷汗,强笑道:“我……我努力就是了。但是,你别逼得我太紧,让我慢慢回想,成吗?”

沈念恩干脆点头:“可以,但是从明天起,只要我在府中,你就要与我同进同出。——你得时时看着我,才能更快想起来同我有关的事情,是不是?”

我怕他以为我消极怠工,连忙点头答应了,想想又问他:“你说,是沈鸿出资,供你上京赶考的?——所以你现在才百般忍耐他?”

沈念恩嘲讽一笑:“自然不是。”又看我一眼,“为什么问他?”

我赧然一笑:“他为了帮你留下我,竟毫不客气地给我一刀,如今你让我与你同进同出,我除了会与你朝夕相对之外,还有一个他。我对他实在怕得紧,若是他日我俩起了争执,难保你不会偏听偏信,再容他给我一刀。所以,不如现在问清楚了,若他不能惹,我便处处敬他,他扇我左脸,我再自打右脸,让他消气。”忽悠大师韦小宝告诉我们,撒谎时要七分真三分假,是为骗人之至高境界。

我觉得我可以开班授徒了。

沈念恩摇头道:“我若是为了报恩,大可数倍归还银两后,客气请他离开。——我用他,是因为我出身低微,虽然熟读四书五经,却不懂为官之道,也不曾与达官贵人们相交。上任之后,若没个知道深浅的人帮着,恐怕总要一两年才能融得进去。沈鸿作为沈家少当家,与权贵结交,本是他之前练熟的。若他肯帮我,我自然如鱼得水,若他不肯,我再找不到一个肯倾力襄助的人。目前,我离不开他,所以我虽知他蓄谋利用我,使得沈家东山再起,我却不能阻止,我需要他全力帮我。更何况,我也是沈家人。”

我想了想,缓缓道:“因为同气连枝,又是一荣俱荣的关系,所以你才肯如此信他,也不会轻易阻挠他?”

沈念恩点点头。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你是否知道,沈庭并不能生育,沈鸿是沈庭如夫人与人私通生下的孩子。沈庭明知如此,却为了当家人的位置勉强认了,而沈鸿,也知道这一点?”

沈念恩石化了。

效果不错嘛,我继续煽风点火:“他们父子二人对两人的血缘关系心知肚明,只不过对外才扮出风平浪静、父慈子孝的样子。这样的关系,你还认为,当沈家散了之后,沈鸿会毫无怨言地,为了重整沈家而向你卑躬屈膝吗?”

他沉默。

半晌,沈念恩一把捏住我手腕,缓缓问我:“若你说的是真的,这些秘辛,我都不知,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叹了口气:“你当我怎么会有钱逃出携芳院,逃到青塘买了假身份之后,尚有钱买铺子开茶舍?那银子,是我向沈庭勒索来的。我本是道听途说,姑且一试,沈庭却二话不说,如数付了我一千五百两。”

沈念恩目光闪动,片刻后松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托腮微笑,走走,去和沈鸿对峙!

你们的亲密战友关系若是当真牢不可破,姑娘我就只有等着被你们咔嚓掉了。

相比之下,还是你们相爱相杀比较环保。

正文 31.看见裸男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我等了一晚上,沈念恩没有来找我哭诉,沈鸿也没有恼羞成怒地过来,直接砍死我这祸害。

四周安安静静,没有半点人声,似乎整个知州府都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房叔客客气气地请我搬出柴房,说,是沈念恩的意思。

这是否就是我离间成功的讯号?不知道。也许沈鸿已经说服了他,他只是仍顾念旧情。

子兰领我回房,笑着同我说,上午沈念恩不在府上,我可以趁机补眠。那眼角眉梢明明白白写着的,可不就是小夫妻俩玩情趣被她偷听着的得意么!

我百口莫辩,只得顶着大头认下。

我没有白日做梦的习惯,子兰却硬帮着我脱下外衣,伙着其余几个丫鬟把我塞进床里,再严严实实地压上一层被子,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我,道说要伺候我睡着才离开。

这样我能睡着才有鬼!没奈何,我只得装睡,过了半天,才听到她们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退了出去。

阿弥陀佛,到底谁是主人?

我长出一口气,当真感觉眼皮有些发沉。身子正发飘的时候,却听见房门又是吱呀一声,那人脚步沉稳,不像是丫鬟们踮着脚尖的走法。

我揉揉眼撑起身子,却见沈鸿施施然走进来,关门,落锁,背对门口站着,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我吓得,赶紧像触电一样弹起来,随手扯过外衣胡乱裹在身上,瞪他:“你是来砍死我的?”就算不是也不会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