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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娼为良(50)

管家客客气气地欠身:“姑娘见谅,咱们刚刚得着消息,来不及收拾,只有这间柴房还是空着的,您看……您还需要些什么?”

我回以微笑:“不敢当,咱既然被安排到柴房里住了,哪还敢要什么东西。敢问您贵姓?”

管家态度仍然温和有礼:“姑娘折煞小的了,小的叫房温,主管伙房这一摊子,姑娘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同我说。”又看看天色,试探道,“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放晚饭了。姑娘喜欢吃什么,现在不妨和小的说,我给姑娘单独备一桌送到这儿来。姑娘晚上的药,咱们也直接端到这里?”

看样子,他是笃定我和沈念恩是“小夫妻俩”闹闹别扭,住柴房也只是一时冲动罢了。他好好伺候着我这不速之客,说不定以后还能通过裙带关系得到重用。

我顿时觉得自己进入了穿越宅斗的新境界。

如果姓沈的这俩人是禽兽,再来个随身空间,洒家的人生就圆满了。

我礼貌微笑:“那就有劳房叔了。柴房里不能生火这事,我省得。只是这屋子四面透风,实在御不得寒,房叔可否给我拿几床被子过来,让我晚上不致冻得太厉害?”

管家连忙道:“姑娘有吩咐,小的自当尽心尽力。”说完便退出房间,掩上门,同门外的家丁低低交代了几句什么。

惨,他怕是要去请示上司了。

也是,吃食这些东西,我吃完他就可以撤走,不留丝毫痕迹。被子铺盖这样的防寒物资,他难道还能学某十字会那样,送了再拿走么?必然要找个说得上话的人请示清楚,才敢卖我这个人情。

他能请示谁?当然是与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沈家长子,白大总管。

看来我今晚是注定要空虚寂寞冷了。早知道,我该问那管家要不间断的热汤热水伺候,搭配二十四小时流动厕所,尊享皇家小黑屋体验。

我在屋里不停跺脚,寻思沿着墙垛着的那一小堆柴火可以做什么用。

实在冷得受不了的话,我尝试一下钻木取火?

唔,以在下那可以忽略的野外生存能力估算,能不能成功还是另说,在这种满是木屑粉尘的地方点火,其结果大概就是call阎王做一次上门烧烤服务?

就算阎王是海底捞培训的,本人也敬谢不敏。

我继续在屋子里转悠,顺便默默哀悼一下我那可能已经夭折在半路上的晚餐。

谁知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我意料。管家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便有几个丫鬟来敲门,听到声请进之后,便抱着被子手炉等一干物事进来,搬走柴禾,搬进张软榻,铺上皮褥棉被,放下脚炉手炉,又搬来张桌子,布上三菜一汤。

我骇笑:“这阵仗,是要把我换个地方关,还是又有人要进来,同我合住?”

为首那丫鬟欠欠身子,笑道:“姑娘说笑了。柴房里没窗没火,姑娘在这儿过夜,一旦受了风可怎么得了?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再病可就麻烦了。老爷顾念着您气还没消,就算现在劝您回去也是枉然。因此只得叫咱们先把东西都给您搬来。您若是伤了身子,心疼的还是老爷不是?——待会儿咱们再把窗纸糊上,这屋子便勉强住得人了。姑娘若还需要什么,只管同婢子说。婢子名叫子兰,整夜都会在外头耳房里候着。”

真是说话的艺术啊,明明是他生我的气,却说得好像是我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一样。

这叫什么?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如果真是,那他打巴掌的技术也忒烂了些,我还没觉得疼呢,他已经忙不迭地哄上了。

嘎?

郑重声明:洒家绝没有受虐倾向。over。

我笑道:“不必忙了,我吃饱穿暖,哪还有什么事麻烦你。姑娘晚上放心睡去,却是不必管我。”

子兰依旧道:“姑娘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情,只管叫我。”

我只得感谢她如此盛情地监视我。

她又指挥着丫鬟们把窗纸严严实实地糊上,为暖炉新添了炭之后便恭恭敬敬地跪安了。

我有一种变身金丝雀的感觉。

吃过晚饭,我抱着手炉在小黑屋里四处走动,权当消食,突然听到外头隐隐约约地传来笛声,声音悠扬悦耳,蕴着淡淡愁绪。

我不由好笑,沈念恩怎么不干脆弹一首凤囚凰给我听呢?

有心不理他,又怕他恼羞成怒,再换着花样的抽风。我想了想,推开窗户。

他离这里并不算近。柴房建在花园边上,而他是在园子里、我白天和云天见面的亭中凭栏而坐。于窗边远眺,我只能看得到他一身牙白,宽大的下摆随意堆叠在栏杆上,透着几分闲适不羁。

今晚是满月,明亮的月光均匀地洒在他身上,又反射出皎洁的光。

他全神贯注地吹着笛子,仿佛不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而只是陶醉在了过去的回忆中。

曲声悠扬清静,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晨雾袅袅,渔人泛舟,欸乃一声山水绿。

一曲终了,他收了笛子,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冲他笑笑,权当是打了招呼。

他走到房前,隔着窗子荡气回肠地看着我,许久,问我:“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相遇,我便给你吹了这首曲子。你说,仿佛看到了绿水小舟。”

“后来你说,要与我寻一处青山绿水的所在,筑一间茅屋,造一艘小船,清晨我去打渔,你便在屋前织网。”

他热切地看着我,我只得摇头,笑道:“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之前的事,我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你现在就算悉数说给我听,于我来说,也只是你和另一个姑娘的故事而已,并不会与你感同身受。即使我说记得,也不过是装出来的。你为什么执着于过去呢?你难道没有信心,我会爱上现在的你?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如果你相信自己,相信我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就抛弃过去,和我创造新的记忆。若不,就算我与你厮守半生,我们之间的回忆,也不过是你拼命要保留的那短暂的日子罢了。”

从头开始,总是要从这么巧又见面了敢问姑娘姓名我为你画了一幅小像这样的初级阶段重新再来?我无意跟他谈恋爱,但若他肯给我时间,我就权当挑战自己演技了。顶多亲亲抱抱,我还能忍得住。

沈念恩低着眼睛,半晌才开口:“我执着于过去,是因为,在我最落魄时,只有你一直陪着我,不离不弃。我能走到今天,最想分享的人,也只有你而已。若你不记得,若你和别人一样,只能看到现在这个我,就算你再度钟情于我,又和其他人有什么分别?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变了。”

他看着我:“你自呱呱坠地那日起,之所以成为樊青青,不是因为你的相貌,而是因为你的经历。我爱上的那人,哼的水北小调最是动听,笑的时候,眼睛就眯成了两条线。她会因为我受伤而整夜的哭,会偷偷往我的腰带里塞上几枚铜钱,好教我不致饿着,也会劝我说,读书人不应该到这么腌臜的地方讨生活,早点谋个功名才是正道。她甚至会为了我,偷偷去求沈鸿,请他借钱给我赶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