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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娼为良(4)

我眨眨眼睛,尽量表现出一脸惶然无助:“妈妈一下子提这个,我心里没底得很,能容我多想几天,再答复妈妈么?”

老鸨听我如是说,脸上的热络瞬间就淡下来,半晌笑笑:“那是自然的了,毕竟是多年攒下的血肉钱,谨慎一些总没坏处。”

一时沉默,老鸨玩了一会帕子,轻声道:“至于换房间的事儿……”

我笑道:“可是李姐没和妈妈说?我挨了几天饿,心里已经明白过来了,我这不是已经在收拾了?”啧,不能转变太快,带点怨气似乎更好?

老鸨愣了一下:“你要是不想搬,也是使得的。只是咱们撷芳院地方小,没那么多住处,只能委屈你跟别人共处一室,你看成么?”

我眨眨眼,笑道:“妈妈如此宽厚,我哪还能说个不字儿呢。”搞什么呢,春红绝食几天抗议没见你来说什么,现在我说我不做钉子户了,你跑来跟我说不用搬?

咱们说反话玩儿呢?

老鸨一笑,眼波潋滟流转,仿佛白水银里养着的黑珠子,平生媚态万千。瞧瞧,这才是正经当花魁的料子。

她向门外轻轻招手:“飞絮,来。”语气和蔼得像是召唤一只小狗。我这才发现,门外一直有一角碧绿的纱支愣着。

纱衣动了一下,怯怯地走进来个小姑娘,看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左右,然而脸上涂得和染料铺差不多,看不清本来面目。我怀疑她是野战队退役的,瞧这迷彩上得多专业。

抱歉,我不是有意毒舌,我也坚决不会承认是因为我嫉妒她名字比我好。

飞絮怀里抱着个小布包,诚惶诚恐地站在我们面前,诚惶诚恐地向我问好:“春红姐姐。”看神情,似乎下一个镜头就是我要咧开大嘴吃了她。

我眯着眼睛,春红这时候应该觉得不爽。

老鸨偏着头看我一眼,拉着我手轻声地劝:“傻孩子,咱们做姐儿的统共只有几年好时光,谁见过年过十八还花枝招展的姐儿?飞絮这孩子老实,你多带携着她些,她日后自会感激你。”

十……十八……

饿滴亲娘四舅老爷,谁也没跟我说过窑姐是消耗量这么大的消耗品啊!……那春红现在多大?

我被打击得神思恍惚,朦胧间听见老鸨冲飞絮道:“这一年里,你交给我的分成里头分一半出来交给春红,就当是我替你交的孝敬钱了,知道么?”

飞絮诺诺应了声是。

我笑着表达了我的感谢和受宠若惊,老鸨满意地离开,我转而眯着眼盯着飞絮。

不必着急说话,内心不够强大的人往往不能忍受和关系不亲近的人之间的沉默,他们会主动选择对方可能感兴趣的话题打破沉默。

这个飞絮明显不是个内心强大的人,而现在我能感兴趣什么呢,无非就是我是谁,她是谁。

希望她不要选错话题。

飞絮捉着袖子,局促地开口:“春红姐姐……我,我并不知道宁妈妈会这样安排。我……我可以睡地上。”

我笑笑:“不是什么大事,细究起来,还是我占了你的地方。”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再尝试别的,小姑娘。

飞絮未施粉黛的耳廓渐渐变得粉红:“早就在别的姐姐那里听说过春红姐姐,能和姐姐住在一个屋子里,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敲到麻袋!这怎么像是告白了?我摆摆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听说的我是个怎样的人?你怎么能保证,你眼前的春红就是你听说的那个人?有句话叫做耳听为虚。”

飞絮想了想:“几位姐姐都这么说,大概也不会假。听说姐姐手上功夫了得,一般的恩客没人能在姐姐手下过得了一盏茶的功夫的。要是有幸能跟姐姐学得一二,我也就知足了。”

啧,这孩子还真实诚。

好,原来老子摸男人的毛病还是吃饭的看家本领?

春红姑娘,没想到您是古代版的女体加藤鹰呢,失敬失敬。

老子想吐血。

正文 3.山寨的力量

不知不觉已经来这了一个多月,一个月来我少说多听,已经大致了解了春红姑娘简单的关系网,以及这里的风土人情。连常来的恩客姓名和他们之间相生相克的复杂关系,我也都粗略地摸过了一遍。

……喂,不是用手!

咳,这里叫做沈家堡,我所在的撷芳院坐落在一条叫做杨柳巷的路上,这条路和首都历史悠久的八大胡同有异曲同工之妙,到了掌灯时分,一排排的大红灯笼映得整条街仿佛着火了一样,听说隔了半个城都能清楚看到。而撷芳院,就是杨柳巷里数一数二的私娼。

有私娼自然就有官娼,最近厨房里的前辈们谈论最多的就是杨柳巷即将新开一家官娼,听讲刚到此地就拉拢了不少当红的姑娘过去,圈起来重新教她们行走坐卧,如何与人谈笑风生。

前辈们说得兴高采烈,我却突然想到,似乎“风”字在古代有啪啪啪啪的意思?

……顿时邪恶了,多么经典的流程图。

当我回过神时,前辈们已经开始谈论起官娼请来伴乐的教坊乐妓,她们的腰带啾啾啾,她们的耳坠啾啾啾,她们皓腕上的手镯啾啾啾……概括起来,不过是五个字:老子很有钱!

哎,别急着下定论嘛,不是我们太八卦,而是敌人实在离得太近。

这个传说中的官娼就开在我们的隔壁。

有强敌在畔,撷芳院的当家老鸨宁妈妈理所当然认为自己首席皮条客的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因此急着找人入伙,连自己手底下稍微红点的姐儿都问过了一遍,这才有了之前拉我入伙的对话。不过大家和我一样,普遍持观望态度,当场应承下来的寥寥无几,筹到的银钱可想而知。

李姐趁着旁人聊得热火朝天,拉过我偷偷道:“你在杨柳巷也算是有点名声,不妨自己去官娼那里打听打听,说不定被看上了,进了那里,你也就不愁赎不了身了。”

我哼哼几句企图敷衍过去,心说我躲都躲不及呢,还会自己凑上去?

忘了说,之前是我小看了春红姑娘的美色,这几天我好吃好喝好睡的,脸上掉了的肉都给养了回去,这才发现春红姑娘的脸和我的有些像,不过我是发挥失常,她是超常发挥。

谁能想到相似的五官,眼睛大一点长一点、鼻子挺一点嘴巴小一点就好看了这么多呢。所以说微整形这么火不是没有道理地。

不过长得好看在烟花地可不是啥好事,因此我最近养成了个习惯,每天早起刮眉毛,比男人挂胡子还要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不信两条眉毛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去看看新红雷梦就知道了,乖,不要被吓到哦。

我白天上厨房帮厨,晚上穿戴好了躲在大堂的阴影下假装自己是门柱,这么长时间下来,竟然从来没人找上我要求三陪服务。除了感谢男人那悲催的鱼一样的记忆之外,也要感谢叶锦添大师,我表示很欣慰,祝他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