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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良缘(66)

红景天站起来,环视众人,“现在说一件更重要的事。运河开凿,加道姑苏的消息,想必众位都已经知道了。姑苏城的贸易量将会大幅度地上升,但仅凭姑苏本地的物资数量,肯定是供不应求的。我听说苏商也会在东班首寿诞的时候前来徽州,届时,必定要打探我们徽商的虚实,然后敲定以后合作的商家。我希望众位不要唯利是图,故意压低价格以讨好苏商,让苏商获得不正当的利益。”

红景天说完,堂上立刻起了不小的议论声。众人皆知大运河开凿所带来的可观利益,若能与富庶的苏商合作,更能一改现下徽商因为徽州疫情而出现的经营困难。

然而那些都不是我最关注的事情,我满脑子的注意力都在“苏商要来徽州”这句话上,那是不是意味着,方重,江别鹤,贾富,他们全都要来?

就在我心绪不宁,胡思乱想的时候,红景天忽然叫了我一声。

“是!”我连忙起身。

“你本不是徽商出身,不用像他们一样分成两派,就暂时跟在我身边办事吧。”

他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我自然打心底里感激。而且更深地接触以后发现,他远比我想象得干练,有魄力。红景天绝对会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洪景来。

*

九州商会分给我一间小平房,就在离分会不远的地方。虽然不大,但独门独户,很是干净。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加入九州商会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好处,但带我来的人三缄其口,又急于告辞,我也不便再追问。

夜里,我躺在床上想洪景来寿辰的事情。靳陶到了,苏商也要来,只有念临风那里迟迟没有动静。他的危机都解除了吗?

正想得昏昏欲睡的时候,门上的门栓忽然有了响动。我惊坐起来,看到那门栓一点点地往上,而后脱落开。

“谁!”我大声喝道,随即四下寻找能够用来防身的武器。

一道黑影冷不防地立在床前,我猛地抓起床下鞋子,奋力地向那个影子砸去。

“晚晚,住手。”

我听见这声音,呼吸仿佛一下子停止了,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饱胀在心口,连忙掀开帐子去看。

是梦境吗?清冷的月光沾染了他的衣裳,他的五官轮廓甚至都不能分辨清楚,只是一团模糊绮丽的剪影。但有的人,就算置身于黑暗之中,也会熠熠发光,好像老天在他体内放置了一颗夜明珠,或者是连月光都偏爱他。

我慢慢伸出手,扯住他的一边袖子,用颤抖的声音问,“是做梦吗?”

他缓缓地低下头来,沾染了寒气的嘴唇贴在我的额头上,“不是,是我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叫你受了许多的委屈。”

我用力地抱住他,贪婪地呼吸他身上的味道,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嵌进他的身体里。他用手缓慢地扶摸着我的头,好像我是一个小孩子。

我的心隐隐作痛,不知道是因为思念,还是因为重逢。我有许多话想要倾诉,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但最后只是依偎在他怀里,静静地躺着。只要这样就好,只要让我感觉他在我的身边,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好。

“我虽然人在京中,但一直有信子向我汇报你的情况。你可一点都没有闲着,在青云村闹了一出,在徽州闹了一出,差点都贤王和皇上都惊动了。好在徽州知府因为公务不在徽州城里,否则哪能让你这样一个小女子把天给搅乱了去。”

我不服气道,“哪有搅乱?我凭自己的本事进了九州商会了!”

他轻笑了一声,手掌滑过我的脸颊,“傻丫头,若是没有我,没有云掌户,没有东南班首,没有洪景天大爷,你以为凭你那三脚猫的伎俩,就能进九州商会了吗?说到底,你还是捡了个大便宜。”

我轻轻推了他一下,“我努力过了!”

“是,你很努力,否则也不会让那么挑剔的东班首认可你。”他躺到我身边,想捞一只小鱼一样把我抱在怀里,“晚晚,我想你。”

我的身体因为这句话而柔软,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我也想你。”

他满意地点点头,很自然地伸手把我的脉,忽然“咦”了一声。

我紧张地问,“怎么了?”

“你的病症似乎有所好转,真是件怪事。之前给你的药,按时吃了吗?”

我点了点头。自从姑苏逃出来之后,就未曾关心过自己的病情。本来啊,人的生死都是听天由命,焦虑担心都改变不了结局,不如每天开开心心地过。

念临风暗自寻思了一会儿,拍了拍我的手背,“没关系,好转了总不会是坏事,睡吧。”

“临风,我要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贴着我道,“嗯,小话痨子,慢慢说。”

☆、商道十一(改过)

“我跟你说,我在那个青云村的时候,差点被江别鹤找到了!”

“嗯,我已经知道了。”

“还有,我让天下第一神厨赢了厨王比赛!”

“嗯,我也知道。”

我顿时有些讪讪的,“那我现在进了徽州分会,跟在红景天大爷身边的事情,你也已经知道了?”

“差不多。”

我有点生气,“在你眼里,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

他已经闭上眼睛,闻言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晚晚,你想要有什么小秘密?提前告诉我一声,下次我装不知道就是了。”

我真是被气死了,背过身睡觉。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缓,可能也睡着了。我睁开眼睛转过去,离他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他的鼻梁很挺,我的手指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起伏的曲线。他的嘴唇很软,亲上去像是棉花一样。他的睫毛很浓很长……我正用手轻薄他,忽然被用力地抓住。他无奈地叫了一声,“晚晚。”

我连忙住手,压制住内心种种因为男色而肆虐的邪念,乖乖地进入梦境。

第二天醒来,天色尚早,但身边的人已然不在。我马上掀开帐子,看到桌子上摆着几碟小菜,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粥。而念临风正坐在桌子旁,一边优雅地喝粥,一边看手里账本一样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说,“起来了?吃点东西吧。”

我披好衣服走到桌子旁边,不禁称赞道,“快跟我说说这些菜是哪买的?这么新鲜,看起来就很好吃。”

念临风顿了一下,侧头看着我,“这是我亲手做的。”

“一大清早的,别开玩笑好吗?你会不会做菜我还不知道?”我坐下来一边喝粥,一边吃菜,听到他悠悠地说了一句,“你知道的是八年前的我,不是现在。”

也对。“那决明帮忙了吧?”

“没有。”

“那肯定是白蔻帮忙的啦。”

“白蔻去青云村办事好几天了。”有个人已经透出了明显不悦的语气,并且很危险地眯起眼睛。我向来是个见风使舵的人,连忙转了话题,“你要在徽州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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