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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反内卷日常(64)+番外

“你是故意的。”我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在一个地方停留得越久,就会被刺客们发现。”

我皱眉,有些不解,“可是,为什么?”

他不置可否,随手折了一根长草,在修长的指尖把玩。

“你在宫里的时候,从来都沉稳深沉,为何忽然就变得像是赌徒一般?”

他转头看我,眉梢轻挑,笑了笑,“你的心思没在我身上,从来都没明白过,我到底是怎样的人。”

我一时语塞,也承认自己其实甚少去琢磨,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可眼下的陆亦衍,剥去了一切华贵的身份,像是一个家底丰厚的富豪,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挥霍财富。

他在享受自己每一次的以身犯险——可即便他对自己的武功与能力皆有自信,刀剑却是无眼,保不准受了伤,他想过后果么?

这些道理在我心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可我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不是个多话的人,说这些大道理,也没得惹人心烦,索性便闭着眼睛,靠着槐树休息。

闭目之时,皇帝拉住了我的手,又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我任由他的小动作,只懒懒问道,“怎么了?”

“有时候也在想,这个肩膀也是凡人之躯,大可不必将全天下都抗在其上。”他的声音忽地有些贴近我的耳朵,随即靠在了我的肩上,“和你一起在江湖漂泊,风霜剑雨中冒险,都是兴之所至,我不觉得是一场豪赌。”

他半边侧脸埋在我的肩上,微微笑了笑,露出一丝稚气,“阿樱,那么多人想要去抢的天下权柄,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在乎。”

我头一次听他说出这样的话,略有些惊诧,更忍不住伸手去摸摸他的额角,“你真不是中毒,换了个人吧?”

他将我的两只手都抓在了自己怀中,“是啊,换了个人。”他顿了顿,“只是陆亦衍,不是你口中的陛下。”

初冬萧索,旷野之中,仿佛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一仰头,槐树枝叶凋零,野草茫茫。

我与他的呼吸仿佛都在同一节拍上,融入了这天地万物之中。

直到马蹄声远远轰隆隆地传来,隐有地动山摇之感。

我一下子坐起来,推了推他,“有人来了。”

他毫不意外,“无妨,自己人。”

不多时,一色的黑色骏马疾驰而来,足足有百十来匹。不同于藏器卫那样的高手,骑士们一眼便是沙场上厮杀出来的战士,皆黑甲执鋭,奔至皇帝面前,整齐划一地下马,取下了头上盔甲,半跪行礼。

为首的将军个子甚高,面容黢黑,轮廓粗犷,“陛下,臣等星夜兼程,终究晚了几日,还请恕罪。”

陆亦衍凝视着他们,慵懒的眼神褪去,逐渐变得锋锐,“不晚,你们来得正好。”他又转过头,对我道,“这是擎天军,岳三径将军。”

我的心微微一突,“擎天”之名,我似乎听过,却又很是陌生。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只淡淡道,“是他们,天正年间的叛军,擎天。”

第64章 伤药

我半天没回过神。

擎天军在近二十年间,几乎是王朝上下决不能提起的禁忌。曾有一次家宴上,兵部送来了新绘成的舆图,我凑在一旁看了两眼,只见嘉安关如同刀锋,插入了北庭疆域中。我虽不通军事,却也知如此地形,这必是经过血战方能获得的疆土,一时便有些感慨,“当年是哪些将士,能从北庭人口中夺下此地,这开疆扩土之功,堪比封狼居胥了。”

只是随口感慨而已,太后听到,忽地不悦道,“我朝得列祖列宗护佑,疆域广阔,与将士何干?”

太后的神色极为严厉,我亦惊了惊,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皇帝浅浅瞧了我一眼,不做声,只是喝了口酒,转开了视线。

我犹记得,彼时水榭中上演的歌舞犹在继续,但周遭却如坠冰窟,人人正襟危坐,却不复先前欢快笑言。

德妃咳嗽了一声,慌乱间,一抬手又掀翻了果盘,引得侍从们一阵忙乱。太后随即起身离开,一场家宴不欢而散。最后以我主动去佛堂抄了四五日经,才算让她老人家消了气。

这桩事在我心中就自然就拧成了一个结。后来我又拐弯抹角地去问皇帝,他倒是不像太后那般防备,只淡淡告诉我,当年是擎天军守住了嘉安,天正年间成了叛军,全数被剿灭,便不再提了。

“擎天”这词在我脑海中,便只闪现过那一次,我本以为皇帝和太后一样,自然是对所谓的叛军深恶痛绝,绝没想到,皇帝竟与他们私下有着关联。

皇帝看我的表情,大概是不约而同和我想起了同一件事,“你想说什么?”

我心中自然有无数问题,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更似乎窥见了皇帝与太后母子之间的一点缝隙,里头暗影重重,是我从来不曾想到过的。

“可是太后她……”我欲言又止。

皇帝似笑非笑,“你以为那次德妃打翻了果盘,真是不小心?”

“是你——”我恍然大悟,难怪之后太后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拂袖而去。

皇帝站了起来,理了理袖子,“你心中有数就行了。”

说话间,擎天军的将士们让开了一条小径,皇帝带着我居中而过。

我悄悄转头,看了岳三径一眼,他正同亲卫低声说话,神色冷峻异常,体格又高大威猛,我心中莫名便有些敬意,亦步亦趋跟着皇帝,“你不同我说明白,我能有什么数?”

皇帝便放缓了脚步,“你想知道什么?”

“他们既是叛军,这些年,一直在何处?”我追问,“为何你会与他们有联系?”

皇帝深深看了我一眼,薄唇迅速地抿了抿,“你心中明明有了答案,为何不敢说出来?”

我便大着胆子,又回头看了岳将军一眼,压低声音,“他们不是叛军,那你为何不给他们翻案?”

一名士兵上前,将石头的缰绳递给了皇帝,旋即退了开去。

皇帝接在手中,沉吟半晌,忽然认真望向我,“阿樱,这五年的时间,你在宫中,固然时时觉得禁锢,有没有想过我,时常也是寸步难行?”

我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转念想了想,上至太后,下至群臣,譬如苏家,谁不是有着好几副面孔呢?皇帝身处其中,看似游刃有余,实则也是桎梏重重,否则,前些日子便不会对我提起想要亲征北庭。

我站在他身后,只觉得眼下的情形更是难为。皇帝命在旦夕,连最后一张底牌,擎天军都已祭出,如此逆势之下,想要翻盘,只怕难上加难。

皇帝牵过了小泷,我便扶着他的手,翻身上马。

他依然牵着缰绳,站着未动,微微仰着头,看着我,忽然笑了。

“这么难,你还笑得出来。”我轻轻摸了摸小泷的鬃毛。

“这五年,我虽有百般无奈,却好在,保住了你。”他轻声,一字一句,眼神中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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