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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反内卷日常(63)+番外

皇帝站在柴火堆边,火光将他脸照得半明半暗,隔着火焰,他的视线遥遥找到我,冲我一笑。他是极深邃的五官,薄唇微微翘起,连眼神都粲然生辉,也让他此刻的笑意显得分外诚纯挚。白敛说得对,犹在险境的皇帝,仿佛褪去了他口中“宫廷”的面具,褪成了一个鲜活的人。

红衣少女又向这位来自京中的客人递上了一大碗当地酿成的米酒,脸颊红扑扑地,眼神宛如小鹿,仿佛在凝视着情人。

皇帝没有即刻接过,只是眉梢微扬,又看了我一眼。

我便笑了笑,示意他继续。

皇帝接过了酒碗,正要一干而净之时,红衣少女忽然摸出了胸口藏着的匕首,迅捷无比地刺向皇帝胸口。

这一幕发生的委实太快,快到我的脑海里尚未作出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站着,连尖叫都来不及。白敛的反应却比我快得多,人既无法赶到,将手中的剑投掷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皇帝以手中的酒碗为武器,泼向少女,又闪身避开了剑芒。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已经将少女踢倒在地。

我的一颗心将将落下,四周又有暗器飞来的声音,如乱石飞羽般嗖嗖嗖射向皇帝。

冬祭顿时乱做一团,人群尖叫躲闪中,皇帝侧身闪过当先三支,时机恰好,接住了白敛投来的剑,舞作光圈,便格挡住了射来的暗器。周遭早已埋伏着许多刺客,几乎在同时杀了出来,白敛低喝一声,侍卫们便纷纷护住我,且战且向皇帝的方向汇合。

我小心躲避着刀光剑影,实则内心已经有些麻木了——这一路上,任何意外,都不会再让我觉得害怕了,只是难免有些发愁,深陷重围,我们又该如何逃出去?

兵器格斗声中,我听到一声熟悉的口哨,没过多久,一黑一白两匹马便从远处疾驰而来。转瞬间,石头便已经接近皇帝,速度甚至并未放缓。皇帝反手抓住马鞍,长剑刚从一名刺客胸口拔出,如行云流水一般,轻身跃到了马背上,向我疾驰而来。

石头身后,跟着的是小泷。可他们离我越近,我却愈发紧张——我可没有这么好的身手,能够如履平地地跃到小泷背上。

“夫人,你先走!”白敛为我断后,将我轻轻推向前方。

皇帝仗剑从人群中突围而出,黑色骏马脚踏火光,杀气摄人。

尘土飞扬,鲜血四溅,一人一马,宛如天神降临。

他与我擦肩之时,忽地侧身,向我伸出手。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掌,身子一轻,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带起,在空中一折,便已落在了他的怀中,精准无比。

他双手皆放开了缰绳,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执剑,带着我冲出了晒谷场。

身后犹有追杀声,我却觉得莫名地心安,马匹的颠簸中,忍不住侧头看了皇帝一眼。

有一丝鬓发落下,他的发型稍显凌乱,下颌紧绷而锋利,可唇角是带笑的,眼神明亮坚定,并无半分紧张,反倒跃跃欲试。

是我从未见过的意气奋发。

我忽想,当年他驻守边疆,便是如此吧。

少年将军,鲜衣怒马,深陷敌军,却从来不知何为畏惧。

只管奋杀向前便是了。

第63章 擎天

石头负了两人,却依然四蹄翻飞,跑得极快。

刺客们却显然有备而来。上一次我们便是倚靠了石头和小泷的脚力方能脱险,这一次,他们竟也备了马匹,从丛林间奔了出来,向我们急追。

皇帝将马缰扔给我,从石头的背覆上抽出了长弓与箭,回身便向刺客们射去。

这种时刻,看的便是默契了。我稳稳握着缰绳,努力将身子前倾,给身后的人挪腾出空间。皇帝反手将一兜长箭都背在了身后,随取随射,如流星一般,准头却甚是惊人。等我回头一看,刺客们闪躲的闪躲,坠马的坠马,皇帝竟还能隔空支援尚在断后的藏器卫们。

我心中很是赞叹,难免有些分心,不自觉地拉了一把缰绳。

石头好好地跑着,被我一拽,难免有些无所适从,往右冲去,脚步亦放缓了。只这片刻的偏差,皇帝的数支箭便没了准头,嗤地一声声射入了地上。

皇帝从我身后伸出手,重新握住了缰绳,稳稳一提。石头似能读懂他的心思一般,重又回正方向,疾奔起来。

身后隐约有长箭射来的声音,皇帝将我的脑袋一压,合身扑在了我背上。

箭支几乎擦着他的背而过,万幸并没有受伤。

我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已经将缰绳重新塞回我手中,沉声,“看好路。”

我吃了次亏,自然不敢再分心,便全心全意操控着石头,让它跑得更稳一些,以免影响到皇帝的动作。我不再回头,却不时听到身后刺客们的惨叫与落马声响,果然不多时,皇帝已回过身,双手覆在我的手背上,重又掌住了缰绳。

“你没事吧?”我问他。

他尚在调匀呼吸,我却能感受到他原本紧绷的身躯稍稍变得放松,想来他已经扫除了追兵,不会再有什么威胁。

石头轻松跃过一条小涧,皇帝勒住了马缰,翻身下马,向我伸出手,“下来吧,等等白敛他们。”

甚少有这样,我能居高临下望着他的时刻。

分明身中剧毒,分明刚刚才逃离追杀,可这个年轻男人丝毫不以为意,唇角弯出了一道极明显的弧度,眼神熠熠生辉,仿佛是经历了新鲜有趣的事。

我扶着他的手,轻松跃下了马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他有些愕然,“怎么?”

我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摸了摸,“你是不是毒性发作神志也有些不清?”

他站着不动,由着我抚摸额头的温度,眼睛含着笑意,“怎么说?”

“你还笑得出来么?”我无言看着他,“又不是在宫中打马球,如今跟着你,当真步步危机,如履薄冰。稍不留心被发现了,便是性命之忧。”

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轻轻将我的手取下来,笑道,“不是逃出来了么?”

“若不是你非要留下来看什么冬祭,哪会至此?”我气恼道,“眼下你可不再是九五之尊了,陛下。”

我将“陛下”两字拉得甚长,刻意带了些讽刺的意味。他便笑着接口,“没错,眼下是丧家之犬了。”

没有愤懑,也没有忧虑,他好像毫无芥蒂地接受了这个身份的转变,连这句自嘲的话听起来都分外自然。

我心中微感异样,以前觉得他深沉腹黑又小气,可如今落入窘迫的险境,他亦能圆融自达,倒让人刮目相看了。

“我觉得你不一样了。”我后退了两步,靠着田埂间一棵槐树坐下了,细细地打量他,字斟句酌,“是因为……人之将死吗?”

他在我身边坐下,忍不住哈哈大笑,又转头来看我,“阿樱,真的,全天下就只有你,才会这样对我说话。”他顿了顿,追问,“你说,我怎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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