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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14)

我们因为学号靠后,课堂时间不够,只能忐忑地去她家。

她家里布置得很温馨,她盘腿坐在里间的沙发上,我们一个一个进去。我的运气很好,抽到的问题非常简单,她兴许也是累了,没了折磨人的兴致,问了几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就作罢。我起身的时候,还笑着对她说:“Happy New Year!”

她立马抬头对我笑了笑,说:“The same to you. ”又以为我急着走人去参加跨年庆祝,大度地说have fun,最后还确认了下我的名字。

我走出房间就知道我这宝压对了,这科至少不会挂掉。

和一名相熟的同学说着笑一起下楼,走出楼梯口,她猛戳我后腰,我怕痒笑着骂她神经病,她冲前方努努嘴,我莫名地看过去,就看到梁其。

他站在暖黄的路灯下,深色的毛线围巾长长地垂在大衣外,笑容模糊,举起手来冲我们打了个招呼。

“真羡慕你……快去吧。”旁边的同学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但也不好再忸怩作态,和挤眉弄眼的同学说了再见,慢步朝他走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问的,”他笑,“冷吗?”

我摇头,我刚从开着暖气的室内出来,全身还都是暖融融的,但看他说话都冒着冷冷雾气,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心里又是一阵暖,轻快地问:“放假你不回家?”

他避而不答,反问:“还没吃饭吧?”

我想了想要什么回答,他好笑地说:“这也需要思考吗?你考试考傻了?”

我顺势笑了两声,“真傻了。”

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刚刚九点,还有时间,我们吃个饭,然后我送你回寝室?”

我点了点头,这一年只剩下最后三个小时了,也许我是该静心去接受某些改变。

学校后门的夜市人头攒动,空气里弥漫着烧烤和麻辣串的味道,耳边是我一直觉得很嗲的成都口音,在这里呆了两年多,我渐渐地也能全听懂了。说到这个,一坐下我就好奇地问梁其,“为什么你普通话没有口音?”

他边帮我拆餐具边说:“我也是大学才回成都的,以前都在北方爷爷奶奶家。”

我喔了声,发现我对他的了解还是少得可怜。

于是这顿晚饭,他说起他在北方读书时的趣事,我心情不错,把离夏和我做过的好多糗事拿出来讲,他听得认真,间或地笑笑,最后说:“我读中学时,怎么没有你们这样有趣的同学。”

“是捣蛋吧?”我哈哈笑,“叶小川老说我们……”

我突然顿住,摆摆手说:“不说这些自毁形象的话了。”

不知道是我心虚还是敏感,梁其似笑非笑地看了我好久,又若无其事地说他的事。

为了转移话题,我主动问:“你手臂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这简直是这两年,系上一大悬案了。

他隔着衣服按了按手臂,“很吓人吧?”

我摇头,“还好,我就是好奇。”

“说了你不要笑。”

“嗯?”

“是我小时候在厨房偷东西吃,打翻了东西,人也摔倒,手正好撞上水果刀弄的。”

我傻眼,脑海里闪烁着的古惑仔画面立马被换成一个坐在地上大哭的小男孩……

估计是我的表情太搞笑,他手肘撑在桌面,手背挡着嘴唇,低声笑。

我犹不相信地问:“真的假的?”

“真的。”他郑重地点头,“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我这才大笑出来。

谁能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呢?同学们都潜意识认为是他打架留下的,觉得他这人太复杂,所以一直不亲近呢。

我把这个因由告诉他,他点头,“我也猜到是这样……”

“你应该主动说明的啊。”我建议道,“你人这么好,大家一定会喜欢你的。”

他突然说:“那你呢?”

我呆住,这是在他表白后,第一次正面问我的回应。呆愣后,是手忙脚乱,我不自在地放下筷子,嗯呃了半天顺不出思路。

他失笑,“瞧你吓的那样……饭都粘脸上了。”然后他伸手过来在我脸上摘了个饭粒给我看,我的脸一下子爆红,不知道是为粘上饭粒的窘迫,还是他干燥的手指触到脸上皮肤时的温暖。

这样一个小插曲后,今晚一直持续的轻松氛围消失了,梁其拿纸巾擦了擦手,正色道:“孟溪,本来我不想逼你,我知道你为某些原因在犹豫,这原因也许在于我,也许在于你的过去,如果是我的原因,我可以让你充分地了解我评估我,比如这道疤是怎么来的,我家里人的情况,只要你问,我都可以告诉你;如果是你自己的原因,我当然也是愿意等的。但是……你至少得告诉我,我的等待是不是有结果的?”

我随着他的话,缓缓低下头。

他说得在情在理,让我羞愧。

沉默让人难堪,我咳了两声,“我可以明年再给你答案吗?”

他笑得勉强,“那你也只剩下两个小时而已。”

我点点头,又故作轻松地说:“你吃饱了?我还没,至少先让我最后饱餐一顿。”

“为什么是最后一顿?”

“呵呵,因为不管我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某些女人五马分尸的。”我意有所指,他终于舒心笑出来。

这半年梁其虏获太多人的心,室友对我暧昧不清的态度咬牙切齿,恨不得以身代劳和梁其恋爱,我左右逃不过一番拷问的。

因为是新历跨年,学校干道两旁的树上已经全牵上彩灯,姹紫嫣红映亮行人的脸。我和梁其并肩走着,寒风吹得我不住地缩脖子。他把他长长的围巾取下来给我,我只犹豫了一秒就接过来,将还带着他体温的围巾在我脖子上绕了好几圈,还是拖得很长,为什么他刚才只随便围了围就很得体好看了?!

我不满地把围巾又扒拉下来,扔回给他,“你这围巾欺负我们矮子。”

他哦了声,忍着笑说:“那我下次带一个矮子的围巾来,你还是先将就一下吧。”

我摇头,拢了拢衣领,“都快到了。”

其实我心里还是很想他能再把围巾递给我的,刚才只不过戴了会儿,我已经在贪恋它的温暖。

走到宿舍门口,已经近十一点,快是关门时间了,门口的林荫处鸳鸯一对一对,我快步要进去,梁其语含暗示地说:“还有一个小时就是新年了,新年快乐。”

我哦了声,看着他期待的眼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再见进屋。

回到寝室就是一轮轰炸,几个人怪叫着说:“梁其送你回来的呀?”“真是贴心浪漫……”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走去阳台,往下看,他还站在门口,正巧抬头看见我,好像对我笑了下,我们的寝室在四楼,其实他的表情我看着很模糊,但我的心突然被一只手拽住,酸疼得难受,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看了看我,然后突然大步向旁边走去,我以为他离开,便回身准备洗漱,对室友的盘问也提不起兴致回答。几分钟后,楼下传来女生的尖叫,我们好奇地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细细听了会儿,才发现原因是某寝室的阳台突然窜入了一个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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