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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罗衣(30)

“哦,你掷来试试?”腾空大为感兴趣。

不过裴旻还是将她“请”出了衣衫半褪的伤兵的屋子。然后,也没见他掂量瞄准什么了,连胳臂的动作也不明显,那柄小刀就飞到不远处的树上,一只春夏不多见的黑壳虫子则被刀刃牢牢钉死。

“好飞刀!”军士们不由喝彩。

腾空知道他武技好,所以他扔飞刀又恨又准也在意料之中。可是!他不该弄脏她的刀啊!

“……裴校尉,麻烦你,先用煮开过的水清洗,在用烈酒将刀刃擦一遍。”她面无表情的道。

“……”

被挖肉的伤兵意志一直是清醒的,甚至,腾空都没怎么用麻药,何况那是军医的事,她只管动刀和提供药材、方法。

到了第二天,好几个军医一起求见。

腾空路上写了一篇旧骨伤的艾灸,还找来两名因为有旧创、阴冷天会疼痛的中年军士验证:让他们每天在一辆装了少许杂物的马车上,自己用燃着的艾草药卷对着四个穴位轮流热灸小半个时辰。由于他们死活不肯自己用针,腾空只能改为教他们如何自己艾灸。不过试验的效果非常好,这一路他们的膝盖再也没疼过。

现在,腾空没心情应付大量的质疑、探究、争执,直接将这篇东西连同创药的制法扔出去,限令各抄十份还给她,然后闭门打坐。

待他们一行走的时候,军医喜滋滋地来报,那个长严重恶肉的伤兵创处已经开始愈合,新的血肉“鲜红鲜红的”……

听到这个形容的多数人都怔了下,多少有作呕的感觉。腾空完全没有波动,只是点鲜红,说明正常了。她点点头,“以后就请多做一些这个药末吧,若有人胸部受伤呕血,也可直接生吞少许。”

“多谢真师——”军医是真心感谢。大家也都知道方子里的药材,大家做的药里,这些成分也很常见,只是比例和炮制的方法需要大量试验——而,几乎没有军医能够浪费很多昂贵的田七等好药材,来试制更好效果的药……还能吞下去?这……也不知道刚开始试药的人有没有吃了加重伤情的……

第33章 路途

今天的午饭,配的是枸杞酒,微微的甜,只稍嫌粗糙。腾空想的是带了好的枸杞回去自己找酒坊酿制,于是特意绕了几十里的路,亲自采买了半马车的干枸杞,大大方方拿出文书印章和路费,要求当地县令找人直接送往京城,一半送太医院,另一半送玉真观。

而另一边,闻讯跟着的文人军官们则眼巴巴地指望她将粗糙的酒改进下口味,要不干脆弄成药也甘心些。腾空对此颇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找着他们的期望,用一锭黄金和十几种配药酒的方子,向县城最大的药铺换来一辆结实的马车和不少药材辅料。

“这铺子其实是白赚了金子。真师的药酒方都是验过的,且将酿制和泡制的要点都写了,他们还可以打出京城道家宗师亲配的名目卖好价钱。”裴旻有些不平。人家还不知道这是百泉县主本人,要是知道了,连金子都不必付——那就是御酒啊,赚的更多!

“我的金子是买马用的。这两匹马虽然矮了些,但力气不小。酒方换药和车也就够了,至于能否在本地卖高价就不管了。”腾空向来认为,方子不应卖高价,只要过得去即可。

“真师果然慷慨。”

“其实,我以前都不付钱的,以物易物罢了。可这回出门不得不用钱了。”所以京中贵人们在听到消息后拿上门的全部是金子……呃,她得刨去路费和雇佣钱,剩下的再用实物还回去。

等腾空这一拨追上特意慢行的大队人马后,第二天,那药铺的主人带了整整十大车枸杞酒和一大车药材急急赶来,“求见”真师。

“大概是明白了真师的出身。”裴旻与郭校尉毫不犹豫地过来充当临时“侍卫”。

那主人很会说话,开门见山地请腾空“帮忙”——

“这十车枸杞酒连同药材,还要烦劳真师,制成药酒后送给边陲为国流血的将士们!连某不过一介平民商人,要是擅自去劳军反是不妥,何况,除了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其他可以送得出手的……”

果然,没有可以出手的……连车子都是牛车!现在那些车还在路上慢慢走呢!

腾空是无法拒绝这些“礼物”的,人家说得很明白,是送给军士们的,可不是送给她的!她转头看看裴旻的意思。而作为领队之一,裴旻自然不可能拒绝一个平民商人送的劳军礼物,于是痛快地排人和马车去运货。

“这些上品枸杞是连某自家田地所产,本来就是招待亲友的,请真师收下!”

一箱品相很好的枸杞,这,自然收下为妙。

腾空点头,想了下,取出之前军营里的军医们所抄录的旧伤艾灸疗法以及创药配方制法,密密麻麻的三大张纸,“此乃我之所作,在五原军营中试过,可用。若是连家主发觉有更好的改进之法,请务必告知与我。”

这商人身家不菲,不仅开药铺医馆,还有大量田产,只是扫过一眼,便知这三张纸的价值,远高于自己劳军的这些东西——只是不太好立时换到钱罢了。

“多谢真师!真师委实仁慈……”

双方稍微客气了下,腾空一个眼神过去,裴旻会意,以赶路为由把这个商人打发走。

“真是省钱啊!”

“省了我不少钱!”

两个人同时感慨得点点头!令边上的郭校尉目瞪口呆——这两位,一个看着仙风道骨,一个看着侠气迫人,居然、也如此俗气?!

***

同行的人中有一名医者,还有几个懂些医术的。于是当有人不慎摔马扭伤脚踝时,大家自然不担心。摔的时候腾空在打坐,待她喝茶时,于嬷没有当回事地随口提了句。

不过腾空小小地当了回事,还打发于嬷带了点药粉布条去,把滴了些酒的药粉裹在那人的脚底板。大家又开始感兴趣起来,纷纷等着结果。这种奇怪的方法用了三天,那扭伤的人走路时几乎就看不出不久前受过伤。本来人们还以为是什么灵药,结果一打听,那药粉居然只是普通的栀子粉。

看来真师出手的不见得都是堪比黄金的贵重药,也有几文钱就能对付的。

出了五原,这一路腾空严厉要求喝的水必须是煮开过的,而裴旻自然毫无异议地执行。不想还是有人习惯喝生水——然后,有个人腹泻不止。

腾空与医者合计了一下,用了些药,第二日便大致痊愈。

可,在一个镇子休整时,四个本来就有些不太舒服的士兵突然发起高热,而最可怕的是,有一个身上起了红疹!

镇上的医生立刻给请来了,同时也证实了腾空最担忧的:伤寒。

想了下,她当机立断地将行李中最贵重的一支救命人参取出,用整整半支熬浓汤。同时与其他几位商量药方。

因为考虑到这一路的天气饮食和辛苦,加上医生们对脉象的描述,她大体确定了两种最可能的类型,这个与镇上的医生看法不同,而同路的几位也各不同。腾空稍加犹豫,便冷冷地吩咐医士助手拿药:部分从镇上采买,有的则是她随身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