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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释傩之恋/释情(54)

“那么,傩,本王可否有幸邀你一同前往?”他幽闇的眸流光一闪,有如暗夜里一道明亮的闪电。

我优雅屈膝,唱喏:“奴家之幸。”

马车停在挂有“澳门大酒店”招牌的门前,立刻有小厮上前,递上脚凳,方便公子小姐下车下马。

走过两级青石台阶,有两个小门僮,笑得天真可爱,口角大方,欢迎贵客。

渊见在前,我微微堕后,两人走进宽敞的厅堂。

大厅里悬挂着宫灯,燃着气味清幽的薰香,先来的客人已经在布置精雅的雅座里落座,饮着窈窕娇美的女侍奉上的香茗。空气中隐约飘荡着丝竹管弦的轻扬乐声,幽幽靡靡。

大厅中搭着一处方台,有着轻纱霓裳的舞姬在曼妙起舞,舞衣下若隐若现的洁白身躯,吸引住大部分客人的目光。

渊见和我被引至靠前的一张雅座,左右坐的,竟然都是老熟人。

便服简从的太子墨慎,清俊沉静,玄服青帻的单非愚。

他们见到我们,眼中略过意味不明的光彩。

渊见轻笑,轻捏我的手心。

人生何处不相逢呵。

只不知,今日之后,何日再相聚了。

忽然,整座大厅里的宫灯灭了,只余舞台上方,有柔柔清光,淡淡洒下,拢在一个白衣如素的女子身上。

不知何时,丝竹之声已停了,连底下细细嘁嘁的人声,也不禁渐渐轻了下去,终至无声。

“各位,今日本店开张,店主交代,务必使各位尽兴而归。本店决非吃酒喝茶这样寻常的去处。本店有免费的歌舞伎乐,有精致的美酒佳肴,更有世上独一无二的千金赌局。”白衣女子声音清冷似水,然冷冷中竟透出别致的魅惑,让人想屏息听清她清润嗓音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

“各位请看。”她广袖一挥,众人的目光,悉数被她吸引而去。

随之,她素手所指之处,亮起柔暖光线,有数张长桌,都带着圆形轮盘。另外,还有数量不少的竖柜,排成一溜,靠墙摆放。

来宾们议论纷纷,好奇不解,不知那是何物。

“想必各位对牌九、骰子、马吊、猜单双之类都有所了解,那是咱们老祖宗发明的游戏,玩了千百年。现如今我家店主自异域海外寻来了新鲜玩意,供各位解闷打发时间。”白衣女子微笑。“其一,是为轮盘赌,转盘之上合共有一到三十六及零与双零三十八格,分单偶红黑之分,各位到帐台换了筹码后,便可以下注。现奉上细则并送筹码十枚。”

有数名小厮捧着托盘分发印制精美的赌博规则和十枚色彩不同的筹码,已有人跃跃欲试。

白衣女子指着靠墙的一排竖柜,复又笑言。

“这是另一款,内分三格,旁有一手柄,一钱眼。客人可往里投掷铜钱一枚,然后拉动手柄,其上有红黑白三色琉璃珠倾倒而下,若三格中所承载的琉璃珠数量颜色相同,便可赢取竖柜内的所有铜钱。若各位带了女眷前来,不妨陪夫人小姐一试。”

许多人在了解了细则后,已经抛开身份,上前去小试身手去了。

太子墨慎和质子单非愚却没有前去一赌的意思,坐在渊见和我左右,悠悠品茗,无可无不可地观赏台上轻歌曼舞。

而渊见,只是轻瞥了一眼瞬间空了大半的厅堂,又看看我。

“傩——”他冷魅的脸上有淡淡笑意,“如此有趣的事,你今日怎么却意兴寥寥?”

我回他一个笑脸,明知阴险的太子和深沉的单非愚都支着耳朵在旁听,却没有回避渊见的问题。“十赌九输,赢家一贯是庄家。且,有比赌博更有趣的事在后头,怎可错过。”

那君毓也真不是简单人物,不过画了草图写了细则给他,竟做出如此接近现代实物的赌具,此人的领悟力不可谓不强。

我在心里暗暗想,好在此人是友非敌。

台上的笙歌燕舞突然一转,靡靡的丝竹之音,乍然间转换成节奏强烈的鼓点,仿佛要震慑心魂一般,而台上的舞姬玉手一扬,撕去身上的薄纱舞衣,只剩内里的贴身小衣——红色抹胸,红色带流苏紧身亵裤。她们纤细的腰枝随着鼓点的轻重缓急而扭动摇摆,双眼迷离,红唇微启,荡人心魄的诱惑。那是绝无仅有的异域风情。

少数没去狂赌滥赌的人,已看得面红耳赤、目瞪口呆,心跳声大得,连旁人都能听到。

唯一的遗憾是,我希望转移注意力到美人身上的那几位,似乎都习就了八风吹不动的高深功夫,竟对美人魅舞无动于衷。不过,影响不大。我微笑着,看渊见又饮了一口碧绿香馥的花茶,自己也执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宴会结束了!”一名黑衣男子忽然无声无息地逸身上了舞台,突兀地站在一群舞姬中间,黑色面罩掩去他的真颜,却难掩他一身凌厉狂莽气质。他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按住腰间佩剑的剑柄。

我对冷兵器了解不深,顶多看过金大侠的武侠小说,对古代侠客剑未出鞘已寒气四射,让人近身不得的高超武功一贯的将信将疑,可是,这人的剑,让我在一刹那间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乌木剑鞘泛着因岁月流逝造成的暗沉光泽,造型简单的剑柄光滑细致。

好剑。

黑衣人的眼神冷静肃杀,不带任何多余的情感。

是一双在执行任务时决不手下留情的超然之眼。

我偷眼四顾,啊,不知何时,同台上黑衣人一样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全副武装的一群灰衣男子已经封锁了酒店所有出口,大门和通花窗都被关上,并且以粗布遮上,令外界无法探察里头的动静。

啊啊,无政府主义的恐怖分子武力劫持人质!和车臣绑匪有得一拼。

我低眉敛目,免得泄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在一团混乱,男叫女嚎声中,一只修长干净清瘦的手,轻轻覆上我的手背。

那是渊见的手,在任何时候、比任何人体温都低,却比任何时候、任何人都坚定的手。

“傩,你怕么?”他好听的声音淡淡问着。

我摇头,有些事,怕是没有用的。

就仿佛,我曾经多么怕爱上他,却终于还是逃不开、走不掉。

“那就好。”他加重掌心的力道,然后,收回手。

“不,渊见。”我看见他一撩衣摆,竟是要挺身而出的样子,立刻拉住他的衣袖。好傻,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他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好了,为什么还要顾及那该死的太子?

“统统给我安静!”上头的黑衣男子沉声低喝,嗓门虽不大,却仿佛惊雷,将一室惊惶的男女给压了下来。“你们已经喝了特制的软筋茶,越是挣扎喊叫,药效发作得越快,所以还是不要妄图反抗,只要乖乖地合作,把金银珠宝首饰全交出来,本人保证你们的安全。”

“大爷饶命!”

“那是我的娘家传下来的,你不能拿去啊!”

类似的哭喊不决于耳,那黑衣人似充耳不闻,轻身跃下方台,锐利的眼缓缓扫视,然后,停留在我们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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