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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释傩之恋/释情(49)

这哪里是指婚?分明是逼婚,非要渊见在今日做决定嘛!我吃光自己眼前的冬瓜皮野菜虾泥卷,菲薄如纸、剔透如玉的冬瓜,清香四溢的时鲜野荠菜鲜虾末的馅,几丝胡萝卜条,沾上特制的虾籽酱,齿颊留香之余,让人回味再三。

一旁的鬼一,悄悄将他那份白玉荠菜虾泥卷推到我手边。

“谢谢鬼大哥。”我悄声道,停止对上首那位大有皇长嫂如母,要一言定渊见终身的女人的腹诽。

这是渊见的问题,必须由他解说。他最好懂得拒绝,否则,我要他的王府鸡飞狗跳,人畜不宁!

仿佛是感应到我心中恶狠狠的诅咒,渊见淡淡低笑。

“回娘娘,臣并无心上人。”

没有心上人?那么我算什么?自愿留下来的免费义务特别护士不成?哼,看在你是为了应付那妖妇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我又夹起一只虾仁酿豆腐塞进嘴里,用力咀嚼泄愤。

“既然十四弟并无心上人,那就由哀家替你决定吧。弗如,就拓拨氏部的烈姬公主罢。”

一旁的司礼太监立刻拉长了尖细的嗓音,道:“寿王朱孝则,烈姬公主拓拨月,还不上前恭领懿旨?”

渊见悠然起身。

其实他是忍着伤痛罢?我猜。因为他的脸色比平日更苍白,几乎要透明般,毫无血色。但,就是这样,他看上去仍是如此镇定从容。

淡淡拱手,他徐徐回绝。

“请恕臣不能接旨。”

顿时,夏涛院里一片死寂。而被当众拒婚的烈姬公主更是容颜微白,眼神怨怼。

没有人想到一贯沉冷的寿王爷会当众抗旨。

“哦?你倒给哀家一个理由。”皇后的声音,还是那么祥和。

“臣自幼体弱,加之后天备受重创,乃至一身病骨。看过名医无数,皆说臣能活至今日,乃佼天之幸,无人敢肯定臣能否见到新一天的朝阳。似臣这样有今日无明朝的药罐子,从未想过娶妻生子。臣不想耽误了哪家闺女一生的幸福。”他淡然自若地说。虽然是官方说辞,可是,用他幽远的眼神与低邈的声音,使这番话听起来格外诚恳。

上首的皇上闻言,微微叹息。

“十四弟,朕这些年实在是疏忽,让你为国事奔波操劳,竟忽略了你本就羸弱的身体。皇后说的有道理,但朕不逼你立刻在王公大臣之女中挑选王妃。你先在王府中将养身体,待身体大好,朕再与皇后为你挑选一位称心如意的王妃。这期间,十四弟你就莫担心国事,兵部里的一切事务就暂时交由墨慎代为掌理罢。”

“臣谢主隆恩。”渊见拱手欣然从命。

夏涛院顿时一片静寂。

我在后面暗暗竖起大拇指,厉害!实在厉害!三言两语已经解去寿王爷手中的实权,不费吹灰之力,比之太祖“杯酒释兵权”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帝王权术。

好好一场寿宴进行到这里,即使未曾不欢而散,场面上也总冷淡下来,不复早前的热烈气氛。是故,又寒暄数句,帝后便摆驾回宫。来宾们多么懂得看风使舵,也先后借故告辞。

紧张热闹了一日的王府,一下子便冷清下来。

渊见一直面带淡然微笑,眼中是不形于外的不屑蔑视,静静注视世态炎凉。

他不在乎,我知道。

因为他在乎的人,早已逝去。

不在乎生死荣辱的渊见,但愿我的小人步数能成功加强他的生存意志。

但愿。我向十方神佛祈祷。

“王爷,夜了,您早些歇息罢,此间交给老奴收拾。”大总管福荣走上前,态度始终恭敬,丝毫不受稍早气氛的影响。

鬼一在旁轻轻伸手扶住渊见的手肘。

渊见没有拒绝他的搀扶。

“本王乏了,你们收拾妥当了,也都歇了罢。”

“是。”

回到寿泽院,我检查过渊见的伤口,确定没有大碍,趁福江魉忠伺候他净身时返回自己屋中。

喜云伶俐地送上温水,供我洗去脸上的化装。

马文才渐渐消失,铜镜中的,又是一张清水脸。

喜云在一旁捂着嘴笑,大抵是觉得前后反差太大。

“把洗澡水备下你就下去罢,忙了一天,早点休息。”我打发喜云下去,想好好泡个澡。在这个时代即使不存在温室效应带来的全球变暖问题,但炎炎夏日,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即使是纯天然织物,也难免一身粘腻。按摩浴缸花洒淋浴是想也不要想的,能在顶好的特大桃心木桶里泡个花瓣澡已经是超级享受。

还没来得及宽衣解带跳进浴桶,已经听见外头的细微响动和鬼一的出声质问。

“谁?!”

咦?这么夜了,什么人胆敢不经通报便擅闯寿泽院?我放心不下,解开一半的丝绦,又系了回去,走出内室,绕过外面堂间的屏风,推开门。

果然,月夜中,一名着天青色袍服的男子,悠悠站在渊见门前,鬼一仗剑挡住他的去路。

见自己被拦住了,此人倒也不恼,只是“唰”一声展开手中的玉骨折扇,轻声淡笑。

“好忠心的奴才,连本宫的路也敢拦。十四叔手下的,真是不容小觑呢。老五,你说是不是?”听不出喜怒,只是一径的幽魅。

暗处里,传来一个男子耿直的回应:“是,殿下。”

啊。我暗暗低噫。

来人,竟是去而复返的当朝太子。

只是,稍早他的母后才在众人面前挑拨了事端,致使皇上当众削了渊见的实权,何以他又要轻衣简从夤夜来访?来当面嘲笑渊见不成?

太子之于渊见,是敌是友,我始终琢磨不透。

“鬼一,退下。”里头,传来渊见淡淡的声音,沙哑渐消,醇厚如故。“殿下,请进。傩,你也来。”

听起来精神不错,我放了一半心,也不理太子闪过幽光、邪肆狭长的眼,老实听话地走过去。既然被点名了,便光明正大过去旁听罢。

房中,弥漫着中药特有的辛中带甘的苦味。一张青藤软榻上,渊见和衣而卧,黑色头发披散在月白上衣料上,双眼微阖,长而浓密的睫毛在颌骨上方投下淡淡阴影,有种颓靡而妖异的美。精致的镏金烛台上,蜡烛火光摇曳不定,映得地上人影也忽长忽短。加之太子幽魅的笑眼,气氛更是格外诡谲。

“傩,扶我起来。”良久,渊见逸出浅浅叹息。

我立刻以标准大太监李莲英的姿势趋近软榻,只差没拍腕子抖袖高呼一声“喳”。谁教我生生欠了他呢?

扶起渊见,我对古代软榻不能自如调整靠背角度一事暗自头疼了一秒,然后,也不管敬不敬的问题了,侧坐下来,以自己的肩,做渊见的倚靠。

“其他人都退出寿泽院罢。”渊见淡淡吩咐。

我虽然人在屋里头,不能亲眼得见,但也晓得,顷刻间,保护此间安全的王府内卫,已经撤了个干净,连守在外头的鬼一魉忠也都退出深寂的一进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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