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优释傩之恋/释情(40)

我含泪而笑。“多谢前辈指教,晚辈知道。”

术后四十八小时是危险期,最怕感染并发症,在如此落后简陋医疗环境下,渊见没有第二次机会。稍一疏忽,所有努力都会化为泡影,灰飞湮灭。

后续的消毒消炎,护理照料,营养补纳才是关键。

我知道。

“师傅,徒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师傅应允。”我有许多问题想问,可是,不在现在,不是这个时候。

优罗难深邃的眸中精光一闪,微微颌首。

“今夜来袭三人,决不能放他们轻易归去。傩知道佛门清净地,不可造杀孽,傩亦无意违反。可是,弟子要他们生不如死,有口难言。请师傅莫阻止徒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三人身份本就大有问题,行为更是罪不可赦,死不足惜。

“呵呵,女娃儿发脾气了。”白先生一捋长须,笑眯眯对优罗难眨眼,一副老顽童型格。“呵呵,多年不见,先生风神依旧似当年。让老夫很是欣喜啊。走走走,老夫既然被先生寻了回来,自然要同先生把酒言欢。来来来,你我饮茶下棋叙旧去。这儿就留给小儿女罢。”

“阿弥陀佛,药王请。”优罗难双手合十,眼中笑意渐浓,那是故人重逢的喜悦。

“先生请。”

望着两人推开禅房的门,并肩离去,我微笑。原来,是优罗难寻到这位医术直比扁鹊华佗的白先生;原来,优罗难早就预知了此情此景。可是,天机不可泄露罢?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对我说,而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留我在渊见身边,一次又一次救他于生死边缘,而他自己,则四处去寻找那位药王。

那位白先生,也真乃不世奇人也。一个古人,能掌握如此先进的外科技术,足以让他青史留名,流芳百世才对。可是,他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和蔼风趣的小老头罢了。

若非此时有更要紧的事要做,我会向他讨教许多问题。

返回渊见身边,我坐在床沿,握住他没有进行静脉滴注的手,贴在脸颊上。

他苍白容颜上,一派平静,浓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浅淡阴影。

他的嘴唇有些干裂,手术后四小时不能饮水,我只好以脱脂棉花条沾上水,湿润他的口唇。

我望着他平静祥和的表情,知道他现在还处在杜冷酊药效中,待药效退去,疼痛将会席卷全身。好在有感业寺药僧提供的生肌活肤冷香膏,敷在伤口上。药膏清凉活血去淤生肌,还可消炎止痛,促进肌理生长。刀口愈合越快,越能减少感染发炎的几率。

渊见,我留下来,所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

其他的,要靠你自己呵。

轻吻一下他的手背,我展开最灿烂微笑。

我舍弃亲友,舍弃过去,舍弃一切的一切,留在这个时空里。可惜,我从来不是无私奉献型格的女子,不求回报地对一个人好,更不是我的风格呢。

所以,渊见,你要活下来,任我予取予求。

这可是我应得的报偿哦。

不知,他有没有听见我的心声,可是他的嘴角,仿佛荡漾开一丝笑纹……

第十二章 帝后(上)经我严格把关,衣物器皿只有经过高温消毒后才可以进入精禅雅舍,进去探望照顾渊见的人必须遵循我的规定。探视时间每日下午一次,不得超过十分钟。饮食更是严加控制,杜绝油腻,低钠。蔬菜水果打成新鲜的蔬果泥,随时备用。

福江和鬼一轮流在房中照顾他,魉忠则在门外守卫。

我在将一切都吩咐清楚后,早已精疲力竭,拖着蹒跚步伐,我先回到原来的禅房,倒头大睡一觉,把精力体力统统补回来。八小时后,生物钟自动把我叫起。起床洗漱,形象全无地埋头狠吃。

在我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这段时间,没有人跑来打扰我,看起来是情况良好。我暗忖。胃口因此大好,多吃了两碗斋饭。

吃完饭,换上干净儒衫,我先跑去给优罗难请安,却扑了个空。寺里的小沙弥说,他和方丈还有药王白先生一早用过斋,就相偕进讲经阁去了,交代过谁也不许打扰。

这样啊……

我瞥了一眼又是残阳如火的远天,一日,原来已过了。

只是……看着外头香火鼎盛,人头攒动的样子,我有点儿好奇。

“今天是什么日子?香客如织,人潮汹涌。”这和昨天我们来时的景象真是天壤之别啊。

小沙弥笑出一对虎牙,羞涩地摸摸光头。

“昨儿个夜里,寺中舍利塔中的佛舍利显灵,有白光灼灼,将一阵山摇地动的地牛翻山给镇了下来。直似圣人出之。这不,即刻在京畿传得沸沸扬扬,善男信女全都来朝拜,希望佛光普照,保佑平安康泰。”

啊?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厉害!原来谣言是这样产生的,而且以光速传播开去。

这时不免庆幸,还好,昨夜那一场生死挣扎,没有太多不相干的人在场目睹。不然,被传为妖人临世,也未可知。我可不希望象中世纪女巫般被烧死在火柱上。

“多谢小师傅。”我谢过小沙弥,绕过香烟缭绕的大雄宝殿。快逃快逃,免得心虚。

在返回禅舍的路上,我暗暗思忖,那夜的白光,究竟算什么?真是舍利子有灵?还是虫洞理论的一次活生生地演示?折叠了的宇宙,从A到B之间最短的距离?

还是,那么圆、那么大的赤月,只有在月球近地日与月蚀同时出现时,才会有罢?月球与导致月蚀的行星的引力,影响了地球的磁场,而佛舍利本身经常带有磁场异常现象。当三种力在彼时彼刻凑巧发挥到一个极至,便扭曲了时间与空间,撕开一道时空裂缝,象一道可以穿梭过去与未来间的门。

有些遗憾自己没有致力于研究物理,更没有爱因斯坦的大脑。即使了解相对论,也不可能提出更合理的解释。

那么,关于昨夜发生的一切,还是当它是一场真实的幻境罢。

一场,测试我灵魂的幻境。

这时候觉得,还是古代人幸福,不用想破脑袋琢磨出一个所以然。安心地当做是一场神迹,不知信得多开心。

不过——我淡淡蹙眉,刚才在大雄宝殿前,眼角余光瞥见许多穿干练素衣,头戴皮弁的年轻男子。可惜因为离得太远,所以看不太清楚他们衣摆下盘云篆纹究竟是什么,更不知他们代表着京城里哪股势力。但愿是友非敌,我寻思,看来要找福江恶补一下世俗之事了。

也希望我白衫青帻打扮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将他们引到我们目前住的精禅雅舍。

推开禅舍古朴的木扉,浓浓药味扑鼻而来。

我知道,渊见,醒来了。

药王白先生交代过,以渊见的体质,只可慢慢食、药同补,不可躁进。所以他开出一系列温中补益的药方,交代每三个时辰进一次药。

福江自是亲自煎药,决不假手他人。

我轻轻敲门,走进渊见现下暂住的雅舍,先到以屏风隔开的小空间里,以清水皂角净手,然后自一旁待用的蒸笼里拿出高温蒸煮过的外袍套上,布巾缠头,戴上自制口罩,最后弯腰把鞋子也包上,才转出来,往里头走。

上一篇:怨歌行 下一篇:月无情/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