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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之东(5)

“东老,没关系。东少他在国外长大,为人率性,一定会很好相处的。他长途旅行,舟车劳顿,不耐烦同人应酬,实在正常。”简恩这样安慰着,直眉却微不可觉地蹙了起来。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的眼睛告诉他,方才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花花公子,眼神竟那么清澈。就是太清澈了,竟让人有害怕会陷下去的感觉。

从来,没有一个人,俊美得如他般让他震撼,更无一人,会给他如此强烈魔魅的感觉。

心底有个声音在警告他:别靠近他!

就这样,一室错愕表情,种种别样心思,径自弥漫。

第2章 重逢

巨大的书房里,数人正在开会,黑衣的任海啸坐在书桌后面,一边沉吟着听取下属的报告,一边翻看手旁经过安全检查后送进他书房里的信件。

“最近颇有几个小帮派,显现蠢蠢欲动之势。”书房内唯一的女性,穿一袭冷蓝色旗袍的云澜报出一串数据,“暴力抢劫有上升趋势,个人保全业务呈增长势头。”

“哦?有人敢在东堂的势力范围内找死?”一直在把玩自己的宝贝佩枪,将一柄伯瑞特•美洲豹陆军准将点四零手枪拆开又装上的任氏保全主管风间听了,怀疑地扬起眉梢,很好奇什么人那么大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边拔毛。

“不仅仅是在东堂的势力范围内,还有龙家、月氏和徐家的地盘上。他们流窜做案,很令人伤脑筋啊。”云澜笑着合上报告,眼神却是冷的。

“奇怪,以东老的为人,理应不会坐视不管才对。”坐在靠窗位置的风阎被透过窗帘洒进来的阳光晒得懒洋洋的。

“任七,你以为呢?”海啸将几封无足轻重的邀请函放在一边,抬头问始终坐在书架的阴影里,穿一身黑色唐装的任七。

“在还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连环抢劫之前,东老是不会妄动的。”任七仍隐在巨大书架的暗影中。他明亮的眼轻轻闪了闪,声音澹然且一板一眼。“从任氏的角度,如无委托人,任氏不方便插手江湖事。”

书房内响起一阵高低不一的笑声。

“七少——你的口吻,直似警方发言人。”

“别叫我七少,风间。”任七低沉的语调隐隐包含不悦。七少?偌大的海燃园里,没有人这样唤他。也——少有人叫他的名字。渐渐,连他自己,都不怎么对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似乎,他的名字,成了一种禁忌,一种他自己也不想去触碰的禁忌。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闪神回想,却始终找不到头绪。便干脆放弃。现在,园子里的弟兄多数都叫他任七,任家的小七。他也不介意使用这样非正式的称谓。

海啸淡淡扫了一眼弟弟在暗影里隐晦的表情,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印有旭日图案的请柬,抚唇沉吟一会儿,然后他吩咐,“先静观事态发展,倘使有人真想找死,何不成全。”

“是。”书房里的男女齐声应,知道二爷的脾气,说一不二,此事就此底定。

“那就散了罢,祝你们有一个精彩的周末。”海啸的声音中有轻浅的笑意。开会之前,他听见几个下属在客厅里讨论,要去冲浪,勾引数个沙滩女郎,一夜风流。“任七,你留下。”

任七已经自书架阴影里走到书房门口的身形,凝住,然后转身。

“二爷还有什么事交代?”

海啸看着他一半沐在阳光中,一半隐在暗影下的脸。任七不是时下那种英俊到漂亮的男孩子,事实上,他长得有棱有角,肤色略深,五官极鲜明。犹记得,当年任家收养他时,他还只得五、六岁样子,已经十分老成,懂得察言观色。然骨子里,他有他的坚持。

“过来坐。”海啸指了指书桌前的沙发。

这个弟弟,做人太过严肃,常常让他有一种家中多出一个和尚的错觉。他一直想,当年他接掌家业时候,其他兄弟都随父亲去荷兰陪父亲养老,惟有小七执意留下来。彼时,他没有同意,会否好一些呢?

他一直也不明白,小七既然留了下来,却又为什么不肯进任氏工作,而仅仅留在海燃园担任总管。以小七的学识,原可以有更大成就的,至少,不会比远在荷兰逍遥快活的老三、老四和老五那三只猴子差。

任七走过去,在柔软舒适的进口意大利真皮沙发上落座。他虽看见自己兄长脸上未加掩饰的深思表情,却什么也未说,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明天,陪我参加一个宴会罢。”海啸敛去思索的神色,掸了掸手里的请柬。

“二爷,这不合规矩。”任七眼里掠给淡淡诧异。海啸从不携女伴出席宴会,他知道。可,却也从没要他作陪过。

“带自己的弟弟出席宴会,哪里不合规矩呢?”海啸挑眉而笑,英俊的脸上带着促狭表情。偶尔为难一下小七,增添些生活乐趣,也是好的。

“我是海燃园的总管,倘若走开,发生什么状况,很难及时处理。”任七淡定地推脱。

“家里还有全叔呢。”海啸不准备放过明显无意参加社交活动的弟弟。“你没继任总管职务之前,这偌大的海燃园,可悉数由全叔在管理着呢。”

任七抿了抿唇,这个理由不成立啊,那么——

海啸没待他说出第二条推托理由,笑悠悠抛了一句过来。

“请柬是东老发的,名头是为旅居海外多年,今朝终于归国的儿子东朕接风洗尘而设宴。是东朕呢,你不记得了么?他小时候胖得很,爱说四字成语,顶喜欢跟着你……”

海啸的话还未说完,书房的门被人敲响,而后推开。穿着一身青色唐装,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全叔立于书房门口。

“二爷,张小姐想见您。”全叔通报。

“告诉她我一会儿就去。”海啸遣退老管家,然后对任七笑。“就这么定了,现在,我要去看看我儿子的保姆又要投诉什么了。”

说罢,他自书桌后起身,绕过书桌,在行经坐在沙发上的任七身边时,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噙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出书房去了。

留下任七,一人坐在巨大静谧的书房里,清俊的脸上,染上迢遥无比的颜色。

那个男孩——如今回来了么?

那个喜欢躲在他身后,眼神信任依赖,体息温热柔软的男孩,终于回来了么?

他的手,轻轻抚上了腰侧。似乎,多年前,那个阳光晴好的午后,男孩掌心暖暖的体温,尚留在那里,经久未消,形成了一个永恒的烙印。

他的心跳,些微加快了。偌大的书房里,只听见他“扑通、扑通”的脉动声。

任七走在海啸身侧,两兄弟穿一色烟灰西装,只是海啸穿经典法版剪裁,而任七,则穿德国版的。临出门前,云深见了,还笑任七一板一眼的性格悉数体现在穿着上了,连西装都穿设计的跟机密仪器似的德国版。不过,真是英挺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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