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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之东(27)

“再留他们一个小时,如果银行方面没有异样,我再通知你们。”

等三人走出房间,初星才十分好奇蠕动到东朕身边,睁大眼睛,仔细观察。东朕也大方地抬高下巴,任她看个清楚。

“啧啧,完全看不出手术的痕迹,天衣无缝。”初星的职业病现身,啧啧称奇。“可是,你背后的伤……”

东朕知道初星欲言又止下的疑问,眼神倏忽迢遥幽远。

“他们是纪念,生与死、爱与恨的纪念。”东朕唇边一贯魔魅的笑纹,这一刻无比干净澄澈起来,纯洁无伪得一如她天使般无暇美丽的容颜。

只是这样干净剔透的表情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一切不过是错觉,东朕就又恢复成散漫慵懒的二世祖,眨动不经意的眸光。

“小星星,我们被关起来多久了?”

“将近两小时。”初星试图转动手腕,该死,绑得真紧,她已经觉得十指麻木了。

“最好不要。”东朕懒洋洋地警告。“他们是专业的,打的是标准水手结,会越挣越紧。”

“我一直都很好奇,他们怎会认为你是一无是处的花花公子?你根本是最利害的那个,一切悉数操控在你手中。”

“是吗?小星星这么看得起我啊。”东朕低声笑,“若一切尽在掌握,人生有时难免便会显得无趣了。就是要有意外之喜,才更形生活的丰富多彩。呵呵,初星,如果这次我们有幸脱身,你有什么愿望?”

初星朝空翻白眼,这家伙回避问题的工夫实在登峰造极。“愿望?我希望院长升我做总护士长;希望放三个月长假;希望简恩可以不用那么忙,两人去水城威尼斯度假,参加狂欢节……”

初星一口气说出许多心愿,东朕笑悠悠地静静聆听,心知这是她转移注意力,发泄压力和恐惧的一种方式。

“小星星。”

“什么?”初星停下来,喘一口气。

“记住你今日所说的所有愿望。”东朕突然站起身,舒展四肢。系在她手脚上的专业登山绳索,不知何时竟已经松脱。

即使初星隐约猜知东朕其实很是了得,仍看得目瞪口呆,若非手脚被缚,她一定鼓掌。总算嘴巴未遭凌虐,还可以小声叫好。

“厉害!逃脱大师!大卫科波菲尔第二!”

东朕踱至初星身边,蹲下替初星松开紧勒住她手腕的绳结,以免这双手因长时间不活血而废掉。但是她却没有替初星松绑。

初星大惑不解。“为什么?”

“傻瓜。”东朕一根干净修长的手指弹弹她的额角。“我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只要在原地等我们的英雄上场屠龙就好。”

“恶魔。”初星要愣一愣,才晓得指控。她们明明有机会自己逃脱,她却偏偏要将轻而易举可以解决的事复杂成兴师动众的混乱。

“不。”东朕摇晃食指。“不是恶魔,是白鬼。”

初星累了大半夜的头彻底无力地垂了下来,抵在膝盖上。

第10章 生死

暗夜无月,郁闷燥热,空气中弥漫着沉重迟滞的张力。

任七接到电话,立刻整装出发。

“小七。”当他要走出畅翠居时,全叔唤住了他。

“全叔。”任七尽量不使心急如焚的表情流露出来。

“你不是一个人,不是那个必须逞凶斗狠,才可以生存下去的孤独小孩。你身后有整个任家,你是任家的孩子。”全叔慈祥地微笑。

“我知道。”任七一身贴服利落的黑色皮衣逸入夜幕中,远远的,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谢谢。”

“呜呜,小七好可爱。”任五用根本不存在的手帕拭眼角。

“他害羞了。”任四负手而立,口吻缅怀。那个完全不习惯兄弟们的刺猬,有东朕做调和,才有点可爱。

“真想跟上去,可惜,那是小七自己的战争。想想他当初鼻青脸肿地被父亲领回家来,象一头充满戒备,随时准备扑上来与人撕咬的幼兽。可是,东东不怕他,他也重视东东,甚于一切。有时候,真让人嫉妒啊。”任三感慨万分。

“唉,我老了,熬不了夜,先去睡了。”全叔绕过三个唏嘘不已的大男人,回房间去了。

任家三兄弟坐在客厅里,老式四叶吊扇悬在天花板上悠悠旋转。任三倒了三杯酒,三兄弟人手一杯,边喝边等。等待他们那个从小就少年老成,和什么人都保持距离的幺弟平安返回,带着他心爱的人。

静默了一会儿,任三突然问:“当年我们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主动要求跟父亲去荷兰的?”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一齐仰天长啸。“打不过小七了啊。跟他一起对练,真是哀鸿遍野,惨无人道,人间炼狱啊!”

夏夜中,三个男人为有人终于惹到任家的凶神恶煞而哀悼。

“你终于来了。”月竞承望着一身黑色皮衣,狂野不羁的任七,眼中掠过难以名状的光芒。他身后的两个男人则戒备地注视着任七。

“东朕在哪里?”任七深灰色的眼眸凝聚着无边风暴,脸色却讳莫如深地平静。

“他目前还好好的,如果你合作,我可以让你们平静地离去。”月竞承拄着手杖,站在距离任七数步之遥处,望着通身散发冷绝气息的男子,有那么一刹那,产生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他面对的,是另一个冷然却又痴情的男人。许多年前的那一夜,也是这样和他遥相对峙,执意要带走心爱的人。这一刻,他的心掠过瞬间的柔软。可是这柔软太短暂,短暂到不足以让他放过眼前与那男子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神貌皆似的任七,反而,更坚定了除去他的决心。

“我要见她。”任七沉冷而徐缓地说,黑色遒劲皮衣下结实的肌肉,已经蓄势待发。

“想见他?”月竞承阴沉地笑,他怎么会让一只狮子在他的地盘上随意走动?手一扬,扔过来一只装有不明液体的试管。“可以,你把它喝下去,就能见到他。”

任七接住试管,毫不犹豫拔掉瓶塞,一口仰尽。无论试管里是什么,他都会义无返顾地喝下去,只有确定东朕还好好地活着,他才能安心进行他的计划。

“东朕真是你唯一的弱点,一直都是。为了他,你连问都不问就喝下去了。”月竞承不以为然地摇头。“值得吗?你从来就只有他,他却有无数女人。”

任七听了,性感的薄唇扯开讥诮的浅弧。“我现在可以见到她了吗?”

“可以。”月竞承颌首,他身后的两个男子中的一个始终陪在他左右,另一个则在前引路。

任七默默跟上。初始时他还步伐轻松,可是走出大约五十米远,他开始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跨出。他心底一沉,夏末燠热夜晚,他却浑身冷汗涔涔。他的体力迅速流失,甚至出现肌无力症状。他苦笑,现在的坏人都精明了。

东,东,等我。他轻轻在心中默念。惟有这样,他才有力气,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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