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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世界尽头(2)

“蓝姑娘是什么人?”

“呃——”老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蓝姑娘是公司里的工程师。”

真澄没有追问,他听得出老李没有说实话,然而,无妨,总有机会见到她的,他会等待那一刻。

回到古老却温馨的宅院,管家早已经翘首等待在门口。一见到车子驶进院子,连忙迎上去,待车子停妥,替真澄拉开车门。

“欢迎回家,少爷。”强抑心头的激动,他望向已经长高长大的少爷,只是一转眼,几乎是由他一手带大的少爷,已不再是那个有些任性的孩童。

真澄没有理会管家刻意拉开的距离,趋上前一把拥抱住他,喟叹:

“何叔,一别经年,你的头发都白了。”

“少爷你都是一个大人了,我又怎能不老?”管家喃喃,“岁月不饶人呐。”

“可是你仍然是我的何叔。”真澄拥着老管家往屋里去,“来,向我讲讲家里这些年发生的事。”

“少爷你不在,这幢老宅里能发生什么,家里连宴会也很少举行,就算要办个宴会,也选在市中心的新宅里,老爷说你喜欢老宅里的布置,他不想这里有太多变化。”

“何叔,你简直是太极高手,回的话与一问三不知没什么大区别。”他调侃老管家:“我想我也缺少一位你这样的忠心管家。”

“为少爷你服务是我的荣幸。”何叔微笑。

“前提是不与老爷的吩咐起冲突,可是?”真澄朗笑。

“呵呵,少爷说的是。”何叔也不反驳,“你刚下飞机,应该也累了,不如先洗漱休息,待老爷回来了,你再同老爷叙旧。”

“也好。”他从善如流,对待老人家,这一招最管用。

走进自己房间,他站在起居室四下环顾,布置并没有特别大改变。可是,颜色换了,整间起居室的色调由以前的浅棕色,变成了淡淡的蓝紫色,浅蓝色沙发,稍深一些的蓝紫色印花布靠垫,白色漆面圆桌上摆着一只尼娜•里奇的玻璃水瓶,却插着一捧粉紫色野花。墙角是一只雅典娜坐地灯。一切摆设的位置完全如旧。可是,换了颜色,冷冷的蓝与神秘的紫,一扫他印象里的婴儿房形象。

忍不住,他推开卧室的门,眼前再次一亮,与起居室完全不同,卧室采用了暖黄色调。唯有一张大床是冷蓝调子。突兀抢眼,却又不会令人觉得格格不入。

“何叔,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问跟在身后的管家。

“老爷知道你要回来,说总不能教你睡育婴室一样的房间,所以叫装修师来重新装修过了。”

“哪一家室内设计公司?”他走进卧室,伸手抚摸柔软的床垫。

“这——是自家公司的设计师提供的方案。”

真澄没有忽略管家短短的迟疑。

“我很喜欢他的风格,希望有机会能见到他。”他说明。

“啊,那真是太好了。一定的,你们一定有机会见面。”何叔一听他满意,禁不住眉花眼笑。

“我没事了,何叔。你不用忙了,去歇着罢。我也休息一下,等父亲回来,你通知我。”

“好的。”管家何叔应声退出他的房间,留给他一室静寂与猜思。

脱去外衣,走入浴室,他被巨大的菲利珀•斯达克设计的浴缸吸引,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室内设计师简直是天才,他迫不及待地款去所有衣物,跳进大浴缸,享受这款浴缸的舒适感受。在被热水包围的一刹那,所有旅途劳顿,一扫而空。

沐浴完毕,拉开衣橱,他笑了,天蓝色棉质睡衣,他肯定这不会是老父或何叔的品位。看来,一定又是那位品位超群的设计师的建议,一个对蓝色带有淡淡偏执的人。

换上睡衣倒在大床上,渐入梦乡的时候,他朦胧地想,他会喜欢这个设计师的。

欧阳遥坐在他明亮的办公室内,听取各个部门提交的工作报告,但他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所有人都予以理解,大老板的独子终于回国了。很少有人知道欧阳真澄远离家园和家族事业的真正原因,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董事长多么爱自己的儿子。

所有报告都陈述完毕,看到董事长仍神游天外,甄蓝轻轻拍他的手。

“董事长。”

“啊。”欧阳遥省过神来,清了清喉咙,“好,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罢,所有报告都交给宁小姐就好。散会。“

各部门主管向甄蓝递了个“麻烦你”的眼神,留下报告离开办公室。

一时之间,整个大办公室里,是一片岑寂。隔了良久,欧阳遥转向甄蓝。

“蓝,晚上一起吃饭罢?”眼神无限期待。

“不了。”她摇头微笑,“至少今天不。”

“为什么?你生伯伯气了?我只是想你们见个面。”

“怎么会呢?您误会了。只是今天是欧阳返家的第一日,您应该好好和他叙叙旧。我这个外人在场似是不妥。”

“外人?蓝,你仍然把伯伯当成外人吗?你伤了我的心,我揪心掏肺地待你……”

“伯伯!”甄蓝啼笑皆非地打断他的表演,“我只说今日不会去,但迟早要见面的,何必急在一时?而且,我真的没有准备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目来对待他。”

唉,他叹息。是呀,该用什么面目呢?

“那,麻烦你送伯伯回家总不过分吧?”

“老李呢?”她收拾桌上的报告。

“我让他去机场接真澄了。”

“好吧。”她拿起收拾好的一叠文件夹,“我在车库等您,只等五分钟,逾时不候。”

“晓得了,陛下。”他笑着望着她退出办公室的背影,明白她是不希望他又忆起十七年前改变她人生的那一个早晨。然而,怎么能忘啊!即使他已经多年没有提起过,可是只要一看到她的身形,他就会觉得歉疚。不是他自虐得执意要将她留在视线内,以时刻提醒自己曾有的一切,而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去留。如果不是他牵绊住她的脚步,她大抵早已经走得不见踪影。

摇了摇头,将如潮的思绪关回心底,他交待秘书:

“伊小姐,我回家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也可以下班了。”

交待完毕,他离开办公室,乘上专用电梯到地下停车库,找到甄蓝的福特车,她已经在车上等着他了。

“比我预估的早一分钟。”她笑靥如花,“也许我今后可以减少等候时间,缩短为三分钟,您看如何?”

“你这个丫头,嫌我这把老骨头还不够奔波吗?”他佯怒地斥她。

“欧阳回来了。一切都会得到改善。他可以分担您的工作,而我——也可以下台一鞠躬了。”她等他坐好,发动引擎,将车驶出车库,迎向近晚的暮色。

“蓝,你答应过伯伯,不会太早离开。”他有点紧张,十分担心她会毫不留恋地飞向远方。而他,甚至没有可以挽留她的理由。

“您放心,至少我会等欧阳的工作步上轨道之后,才会考虑我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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