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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世界尽头(10)

他知道,这样的蓝,绝不会是父亲的情人。那么,她,究竟是什么人呢?何以父亲对她,小心关爱到了一种非常的程度。

正寻思着,他发现,她的车驶进了欧阳老宅,忍不住唇边泛出俊朗笑容,终于终于,她肯私下和他相见了。加快速度,他赶上去,在她推开车门的同时,他也下了车。

在花园里正在翻土的花匠和出来迎接的管家错愕的注视中,弯腰探身抱起甄蓝,大步走进屋里,一边不忘向老管家交代:

“帮我把蓝的轮椅推进来。”

老管家完全没有动弹一下的意思,老早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欧阳,放下我。”甄蓝的惊讶不下于一旁呆愣的何管家。她不是没有被异性抱过,路易士、罗宾都抱过她,可是她从来没有这一次的尴尬与无措。

“不要乱动,当心我抱不牢,摔伤了你。”真澄暗暗压下笑意,低头凝视。怀中人眼神四处瞟,就是不敢抬头看他,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渐渐泛开淡淡粉红色。原来,她也只是个平常女子。染上羞色时,也会似一个邻家女孩,娇羞而可爱。

“真澄,你做什么?快把蓝放下来。”

父亲的声音将他的乱想打断,他不得不有些许遗憾、不舍地将她放在客厅的沙发里,然后坐在她身侧。回味适才抱着她时,那种轻盈的感觉,还有自她身上散发出的淡雅香气。

“蓝,你还好罢?”欧阳遥生怕儿子唐突了她,连忙上前问。

“没事,伯伯,请何叔把我的轮椅推过来好吗?”她喜欢掌握自己的行动,而不喜欢眼前这种无措的情形。

“好,老何——”欧阳遥欲召管家。

“父亲,”真澄适时截断父亲,“不用麻烦何叔,我抱蓝去餐厅就好。”

欧阳遥睨了儿子一眼,不确定他在搞什么鬼把戏。然后,他摆摆手:“你想卖苦力我自然不反对,只要你抱得动。”然后又转向甄蓝:“蓝,由他去罢,他从小娇生惯养,抱一会抱不动了,就会还你轮椅了。”

“伯伯!”甄蓝啼笑皆非,这是什么荒谬的境况?“欧阳,不要闹了,快让我回到轮椅上,我要去洗手间。”

“没关系。”他向她眨眼,完全视她的挣扎于不顾,复又抱着她走向洗手间,“洗手罢。”

甄蓝有生以来头一次有恨得牙痒痒的感觉。十七年过去了,他没有改变,而且,除了任性之外,还多出霸道。

“为什么这样看我?”真澄笑咪咪地问,不难发现她并不习惯同异性的肢体接触。因为她极不自在,甚至不会调整身体,从他的怀里找一个较舒适的位置。她是僵直的,然不知为什么,这项认知令他十分愉悦。

她别开眼,敛去适才无意之中迸现的激动,自嘲地挑眉,不过是他的一个搂抱罢了,而她,却失态了。

想毕,她放松肌肉,倚向他宽阔结实的胸膛,然后从容地拧开水龙头洗手。既然他不介意,她又何必惊慌?只怕太多女人想要靠上他的胸膛,却不得其法。

他迅速觉察到了她的转变,觉得有趣。同她交手,逗她,惹她,似是一件极具挑战性的事呢!不做声,他等她洗净了,抱她进了餐厅。

佣人们纷纷以怪异眼光打量他们。

什么时候,一贯独立的蓝姑娘,竟然肯安静地被初回国的少爷抱着一路走过来?不过,高大英俊的少爷,抱着纤细柔美的蓝姑娘,倒也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幅画。

饭厅里,欧阳遥与管家显得心事重重。他们都了解真澄的风流,原以为他不会把脑筋动到甄蓝身上,可是,看他今日的所为,他们实在担心在感情上一片空白的蓝,不会是身经百战的真澄的对手。真澄回来,他们是再开心也没有的了,但唯独这件事,不得不担心啊。

“真澄,你要抱着蓝吃饭吗?还不放开她?”欧阳遥出声打断有些抱上瘾的真澄的思绪。

“是,遵旨。”他听话的将她安置在椅子上。却不是她平日惯常坐的位置,而是他身边。

吃饭时,他不时地替她布菜,甚至为她将虾壳除了搁在碟子里。

甄蓝自始至终默默吃饭,脸上一片淡然颜色,既无困窘不安,亦无感动开心。

欧阳遥与管家两老放了心,他们怎么会忘了呢?练就一身不动明王功夫的蓝,哪里会这样简单为了一个男人心动?对视一眼,他们安心吃饭。

真澄有些无趣地环顾用心吃饭的人几眼,本以为,他这样殷殷地对待被家人过度保护的蓝,老父与管家会跳起来阻止他,或者拼着命地隔离他们。又或者,立时三刻要他对她负责,娶她过门。

但——全然没有反应,没人嫌他无事献殷勤,没人指责他行为不当,没有人。连被他这个大少爷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当事人也毫无谢意。

这是什么情形?难不成她每顿饭都有人这样服务周到,以至于大家早已经见惯不怪?

想到这里,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心头无由怒火狂烧。到底,多少人曾经这样照拂过她?她在外独居时,是不是也有人每日里这样小心仔细地打理她的饮食起居?更有甚者,似他稍早时一样,抱着她出入洗手间浴室,甚或她的香闺?

“儿子,怎么不吃了?”欧阳遥发现儿子深深地注视着甄蓝,连饭都不记得吃,忍不住出声唤他。不对劲,不对劲得很,他从没见过儿子这种表情,有点咬牙切齿、似乎要扑杀猎物的血腥神色。

“我吃饱了。”真澄省过神,放下手中碗筷,起身告罪,“刚进公司,还没有上轨道,容我先回房看文件去了。你们慢用。”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上楼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欧阳遥与何管家互相递了个眼神。这一顿饭,这孩子的表情与心境变幻的次数甚是可观,他从未如此的失态。他们,是否可以期待呢?

甄蓝不是没有看见两老互换的眼神,她甚至可以十分准确地猜中他们现在心中所想。可是,她不能,唯独这件事,她不能遂了他们的愿。她可以为了他们,进入一个束手束脚的公司,朝九晚五;可以为了他们,一直抑下去国远游的冲动,只有这件事她办不到。

所以,她只是敛眉收声,静静吃饭,完全视两老的眉来眼去为无物。

“蓝,今晚就住下来,别回去了。你的房间一直都替你留着,每天叫佣人开窗通新鲜空气。”

听着欧阳遥期待的口气,她没有拒绝。他,对她,象是她因故早逝的父亲,对于一个父亲的殷殷渴盼,她无法说不。

半夜的时候,真澄觉得饿,悄悄起身下楼到厨房的冰箱里找吃的,却在客厅的门边隐约听到讲话声,是宁甄蓝。

“……是的,他回来了。我们已经见过面……不,他不知道,没人告诉他,我自然更是不会。……没有,路易士说我的身体可以支撑到环球旅行结束。你别乱想,我当然会好好珍惜自己。……同学会?我没收到消息,如果他去,那么我肯定不会出席。你们最好都守口如瓶。我不要挟恩以报,对于我来说,事情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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