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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自碧波深处(54)

闽州临海公路集装箱卡车与客车相撞的重大事故震惊全国,新国王下令继位典礼一切从简,务必将所有人力物力都放到事故处理善后和对集装箱卡车运营的清理整顿中去。

最令国人惋惜的是,客车的乘客中有两位青春正盛的奥运冠军,在这次事故中一死一伤。不幸丧生的是刚刚在西班牙游泳锦标赛上夺冠并创造新的世界纪录的孟英,伤者则是同样刚获得世锦赛五冠王的林渊,他自被救上来便始终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仍然在医院接受治疗。

电视里播放着事故新闻报导,记者几经采访,制作了事故现场的模拟画面,一次又一次,反复地播出。

经过警方的调查勘验,和对生还者问讯的笔录,警方也还原了事发的过程。

客车上的乘客大多是当天乘坐火车从全国各地抵达清江火车站的,他们没有选择从火车站乘公交车几经换乘进清江市区,而是选择了虽然绕一点路程,但更节省时间的大客车,取道一面临着闽州湾的盘山公路。

清江的这段临海公路,以风景美丽著称,一面是绿树如海的起伏山峦,一面是波澜壮阔的闽州海湾。汽车行驶在这段路上,前一秒还是树荫浓密的山坡,一个转弯,眨眼间已是开阔的大海,总能让人生出一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沧海桑田的感慨来。

这段盘山临海公路因而被成为闽州十佳风景之一。

但是这条公路也连接着闽州的各大港口,每天都有许多货车经过。

出事时候,那辆集装箱卡车的驾驶员已经连续十七小时疲劳驾驶,一侧连绵的浅.草.微.露.整.理海岸使他产生困顿,不由得打了个瞌冲,从闭眼到睁开眼睛,也不过一秒钟时间,却迎头撞上在正好转弯驶来的大客车上,将整辆大客车拦腰撞下公路,撞进下面的闽州海湾。

当时孟英和林渊就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上,靠窗而坐的林渊首当其冲,同他后面三个靠窗位置的乘客一起受到最严重的撞击,整个人当场失去知觉,而坐在他旁边的孟英,则被剧烈撞击导致的门窗座椅变形挤压了心肺。

医生说,她能在受伤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还坚持在十一月冰冷的海水里一个又一个地救人,直到她再也坚持不住,她一共救了五个坠海落水的乘客。

医生说只有拥有钢铁般的意志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孟英忍受着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义举。

闽州政-府、清江市-政-府在事故发生后,授予孟英见义勇为英雄奖,并颁发一笔数目庞大的奖金,可是明月却希望姐姐当时没有充当什么见义勇为的英雄,不要这笔足够他们家今后衣食无忧的奖金,明月只想姐姐还好好地活着,回来一家人团聚。

哀乐声响起,明月轻轻抬起眼来,望着追思厅两旁布置的孟英的照片。

照片悉数由孟英所在国家跳水队提供,都是孟英比赛的精彩瞬间,还有孟英夺冠后灿烂的笑脸,自发前来参加追思会的群众,在照片墙下面堆满了鲜花和写满去往天堂寄语的卡片。

人群最前头,是国家跳水队和闽州体育局派来参加追思会的代表、清江市府代表以及各级领导,后头是孟英以前在清江的老师、队友,所有人脸上都满是悲伤惋惜。

有电视台在追思厅门外进行采访,受访者无不眼含热泪,痛哭清江失去了一位好女儿。

明月只是木然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属于阿英的身后哀荣。

她心里有一把声音在不停地嘶吼,我不要阿英做什么英雄!我不要阿英做什么英雄!把姐姐还给我!还给我!

阿嬷听了姐姐意外丧生的消息,承受不住打击,中风瘫痪,连话也讲不出了的阿嬷一直不停地在喉咙里发出“嚯嚯”声,眼里老泪纵横。明月知道,阿嬷在一次又一次呼唤姐姐的名字。

阿妈自医院太平间里出来,一夜白头,精神一直处于恍惚状态,每天在家里反复打扫孟英的房间,嘴里嘀咕着:“要好好打扫干净,阿英放假要回家的。”

阿爸强撑着精神,和闽州体育局的领导一起筹办姐姐的追思会。

明月知道如果自己也崩溃了,这个家真的就分崩离析,她只有忍着那如浪潮一般一波波涌来,企图将她淹没的无尽哀伤,帮助父亲里里外外打点,接待前来追思吊唁的宾客。

闽州跳水队放了她的假,邹指导对她说,一切都平静下来以前,她不用急着回队里。

明月心里晓得,在训练繁重,比赛频繁的跳水队,放她的大假,无异于结束她的运动生涯。

然而她没有选择,她没办法在这个家风雨飘摇的时候,离开孱弱瘫痪的阿嬷,精神恍惚的阿妈和强自支撑的阿爸,她必须把这个家挑起来。

以国家跳水队代表为首的一行人在追思墙前献了花,排队依次来到孟英的遗体前,队伍沉默地鞠躬,向遗体告别,然后绕行到家属跟前,同孟海和明月握手。

闽州体育局的代表特地在明月面前多停了片刻,“……你姐姐是国家的骄傲,闽州的骄傲,我们以她为荣……你的成绩有目共睹,我们等你重回赛场……”

明月点点头,鬓角上的一朵绒白花刺得人眼睛酸疼。

没有人忍心看少女脸上强忍的哀伤。

追思会在一片哀声中结束。

偌大的追思厅人群散去,只余孟海和明月。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使得孟海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宽厚的脊背佝偻得厉害。

明月静静搀着阿爸的胳膊,等姐姐孟英遗体火化后的骨灰瓮由火葬场的工作人员送出来,交到她的手里。

瓷白的骨灰瓮盖子烧成莲花花瓣形状,莲心里刻着“富”字,瓮底刻着“贵”字,瓮身瓷白匀净,仿佛透明。明月将骨灰瓮捧在怀里,轻轻对着上头的莲花盖子低语:“姐姐,我们回家。”

走出火葬场,空气中的烟火香烛味道仍久久无法散去,明月一手搀着阿爸,一手牢牢地捧着姐姐的骨灰,每走一步,都心如刀割。

忽然对面迎上来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少年,从另一边搀住孟海。

明月抬眼,望向脱下平日惯穿的运动服,换上黑色正装的理是,想从他展一个“我很好”的微笑,却连勾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少年将他们两父女慢慢领向停车场,走到自己的汽车边上,拉开车门,安置两父女在后座坐好,这才驱车送他们回隆福街的家。

家里出了事,谁也没有心思照拂家里的生意,楼下的渔家菜餐馆已经盘给别人经营。知道孟家出了这样的事,左邻右舍都尽量相帮,孟海和明月在外头操办孟英的丧事时,几个和阿嬷在街心花园结识的老阿姨就过来代为照顾瘫在床上的阿嬷和精神一直恍恍惚惚的阿妈。浅.草.微.露.整.理

这时见孟家两父女带着孟英的骨灰回来,深怕触痛两人,尽量拣了好消息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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