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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味蕾,我的爱情(5)+番外

纵使小丁有□之术,这时也来不及阻止,只见他们温润的大老板捧着马克杯微微倾身过来,看向摊开在小丁左手上的杂志。

跨页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子,黑色微微卷曲头发,饱满额角,飞扬眉毛,浓长睫毛,一双琥珀黄色眼瞳,挺直鼻梁,菲薄嘴唇,刀削面孔,深邃得如同文艺复兴年代意大利雕塑家鬼斧神工之作,兼之青年得志,意气风发,往沙发中闲闲一坐,白衬衫蓝牛仔,也已经英俊得教男人嫉妒,女人垂涎。

大大标题:一车一世界——与裴望琛一起,分享爱车心得。

温蒂微垂下眼帘,窝回藤椅里,“是满英俊的。”

“看看看!连老板都赞同我。小丁你自从恋爱以后,越来越没有眼光……”潘彻底丧失察言观色这一机能,犹自喋喋不休。

小丁无可奈何,左手一撩,把杂志“啪”地合上,顺势拍在茶几上,随后两只手一起扣住潘的脖子,“我叫你看帅哥!跟我进厨房去,把那一盆土豆统统给我削出来……”

“……”老板,救命!潘被小丁卡住喉咙,说不出话来,只能拼着命地往老板的方向挥手讨救兵。

然而温蒂只是浅浅一笑,“小丁,别闹出人命就好。”

潘流下两行宽面条泪来。

乃们欺负我……

欺负地就是乃……小丁拧着潘急遁厨房而去。

留下温蒂,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啜饮咖啡,只是心思已经不知飞往何处了。

第二章 午后的咖啡(2)

“琅琅?”直到有醇厚好听的男声唤回温琅的思绪。

“启明……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温琅,离婚后便一直都用英文名字温蒂。她始终记得,离婚协议上,律师添加上去的那一条款。

即使三年过去,裴望琛之于温琅,早已如同前尘往事,可她还是谨守着自己的诺言。

“学校里已经放暑假了,琅琅。”斯文清癯的卫启明无奈地笑一笑,没有责怪,只是疼惜。

疼惜她,忙得已经忘记了时间。

“啊……”温琅微微张了张嘴,发出懊恼的声音。是她忙得浑然忘记。

卫启明坐到温琅对面的椅子里去,看见茶几上零落的杂志和点心,以及多出来的咖啡杯。

“琅琅,不请我喝一杯咖啡?”

“这是我们自己喝的,最简单,怎么好请你喝?”温琅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里的马克杯,站起身来,“我请你喝别的。”

卫启明笑一笑,起身跟上温琅,离开后头天井,上楼到二楼阳台。

二楼阳台铺着花色素雅的地砖,卫启明第一次来时,便被这从古建筑内拆下来的古老地砖所震慑,百年时光过去,这些古老而美丽的建筑零件,又在别处,焕发出蓬勃生机,真是不可思议。

卫启明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走进温琅的食肆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傍晚,大学时的博导叫他过来吃饭。

老人家住在老式弄堂里,一整幢石库门房子,儿女都出国去了,老伴欢喜同居委里几个老阿姨唱歌跳舞搓卫生麻将,老人久了便觉得寂寞,想着把当年的得意门生找来,解解烦闷。

老人精神矍铄,谈兴颇浓,时时拍一拍他的肩背,老怀大尉,“启明,你们那一届里,只得你耐得住寂寞,如今还留在学校里做学问,其他的,经商的经商,从政的从政,都把所学的还给先生了。”

卫启明笑一笑,“是学生能力不足,无法到政商两界呼风唤雨。”

老先生挑眉看他一眼,“你倒是八风吹不动。”

“所以还留在学校里,我为人木讷嘛。”卫启明给先生添了一点茶水。

老先生哈哈笑,“你木讷?!那系主任的女儿追求年轻副主任的传闻从何谈起?”他这弟子,大学时代,会得读书会得玩,两不耽误,不知多风光,怎会木讷?!

卫启明耸肩,“除却我,其他大多数都是五十岁朝上的教授,她实在挑无可挑。”并不是我比较有吸引力,不过是没得选择。

老人笑着拍他的肩膀,“快点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她自然知难而退。”

老师你真八卦。卫启明看着老人,笑而不语。

系主任的女儿是一个年届四十仍然单身的女教授。

是学生口中戏称的第三种人——男人,女人,女博士——中的女博士。

大约是家学渊源,从小到大,埋头学问,等恍然抬首,韶华已逝。

伊又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太年轻的不要,没学问的不要,矮的不要,胖的不要,低收入的不要,没房没车的不要……

挑三捡四,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三十七岁,与女博士同年,同样学历,职称比女博士还高上一级,收入可观,有房有车,身高一米七九,体重七十公斤,不吸烟喝酒,无不良嗜好,没有近视……

卫启明这样想一想,都觉得自己分明就是女博士的目标。

可是思及女博士寡淡无味的面目与酸掉牙的谈吐,真真避犹不及,哪里还想同伊进一步发展?

两师徒说话间,客堂间里的落地钟已经“当当当”敲响。

老先生一拍南官帽椅的扶手,“看我,聊得兴起,时间都忘了,走走走,请你去个好去处吃饭。”

“怎么,师母现在都不回来准备晚饭了?”卫启明不是不诧异的。

以前读书时,周末到先生家里来,都是师母里外张罗,连同小保姆一道,烧一桌丰盛好菜,足够他们这班弟子改善生活,储存营养,直到下一次来教授家做客。

“你师母现在年纪大了,反而愿意到处走动交游,出门前已经下过懿旨,叫我去弄堂里的食肆自行解决。”老人家青衫玄裤,踩一双外间地摊上到处可见的塑胶洞眼鞋,自门边摸出一把油纸雨伞来,“我一早已经到食肆订了位子。”

卫启明两次听见“食肆”这个字眼从耳边滑过,颇觉兴味。

现在外间动辄某某食府,某某皇宫,某阁某坊,名字取得一间气派过一间,索价不赀,可是菜肴吃到嘴里,其实味道都相差无几。

然,这幽幽深深的弄堂里,有一个吃饭的去处,波澜不兴地,只用了一食一肆两字,却通身透出一种不羁来。

肆者,不顾一切,任何而行,又可做铺子商店之解。

食肆食肆,到底是肆无忌惮地吃,还是仅仅是吃饭的铺子呢?

很教人一番玩味。

卫启明接过先生手里的伞,轻轻把住教授的一侧手臂。

天晚夜雨,弄堂里石板地滑,他怕先生摔跤。

老人家斜他一眼,“这样体贴仔细,怨不得有人追在你后头哭着喊着要嫁给你。”

“看在许多异性眼里,不过是粘腻温暾罢了。”卫启明笑一笑,他已经三十多岁,平时泰半时间都倾注在教学与课题研究上,下得班来,倘有闲情,宁可游山玩水,也懒得交女朋友,伺候女王陛下逛街看电影。说起来,他其实是顶没情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