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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之前说爱你(41)

午夜吓得不轻,连忙把她抱在怀里安慰。想想不免好笑,觉得作了噩梦的她压根不像三十岁。“别哭了,乖。”他的语气像是在哄三岁女童,“做梦而已,不能再哭了哦。”

乔以真哭得凄惨无比,仿佛全天下最伤心的事莫过于梦中所经历。他手足无措,怔怔地看着她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抓着他的胳膊泣不成声问出“我会不会是你最后爱的女人”才如梦方醒,啼笑皆非摸摸她的头,说她是个傻瓜。

“就算我说了‘是’,你会不会相信?”他抱住她,轻松地反问。

“我梦见……”乔以真硬生生吞下欧楠的名字,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她的脸埋在他怀中,倾听他平稳的心跳声,不啻于最能打动人的旋律。“我爱你,很爱很爱。”她小声嗫嚅,“我受不了再一次遗弃。”

午夜不知道乔以真究竟做了什么梦,她也闭口不谈梦里所见,这一句话却泄露天机。他的心顿时一沉,莫名就有了泰山压顶的感觉,沉重而无力。

大多数男人对婚姻下意识有恐惧心理,午夜曾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求婚,要让他再度尝试第二次并不容易。他仗着乔以真不会明目张胆逼迫自己而刻意回避她“恨嫁”的心理,奈何他本质中的“善”看不惯这种自私自利的行径,常常进行自我拷问,午夜在不断的自责和不断的逃避中度日如年,几乎要窒息了。

与欧楠的对话犹如溺毙前有人抛来了救生圈,未必能将他拯救上岸却暂时免于淹死。他把这个游戏人间说话一针见血的女人当作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并理所当然有了瞒着乔以真的偷偷会面。

欧楠和乔以真完全不同,她带给午夜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譬如第一次单独见面,当他苦恼地说起自己觉得住在乔岳夫妇提供的房子里像靠女人的小白脸时,欧楠爬上人行道的栏杆,从上面俯视他。

“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我们只需要为自己而活。”她张开双臂,仿佛拥抱空气。就在路人侧目午夜尴尬的当儿,她唱起了歌。

欧楠唱得大概是在英国学会的民谣,没有人听得懂她究竟在唱什么,不过歌声却相当空灵,他听得心荡神驰。

一曲终了,欧楠将右手放在胸口,俏皮地向鼓掌的人群致谢。她跳下来,拉起午夜的手拔足狂奔。

他们经过一个又一个明亮的橱窗,恶作剧般撞开一对又一对手牵手的情侣,在别人的咒骂声中扬长而去。

疯狂,恰恰是午夜过去二十多年生活中欠缺的东西。

总有一个人能够让理智见鬼去,这个人出现在午夜自以为将要丧失自由之前。

他催眠自己这是最后的疯狂,故意装作没听过“玩火自焚”四个字。

说过一次谎之后,接下来的谎言越说越顺畅,不用打腹稿张口就来。午夜不需要绞尽脑汁寻找不同的借口,他只告诉乔以真以前的同事有个项目需要自己帮忙,而此等外快务必对外保密,乔以真就连求证都没有的相信了他的说辞。

这一夜,午夜心生愧疚,他决定不再和欧楠见面了。

欧楠在午夜拒听电话三次过后,打电话给乔以真透露自己准备回英国。乔以真暗暗松了口气,口不应心地表示遗憾:“难得回来一次,别这么着急回去呀。”

她轻笑,半开玩笑半带撒娇的口吻:“你每天都去男朋友家,我独守空房还不如早点回去找个好男人。”

“你这张嘴哦,就爱胡说八道。”她兴致勃勃提议:“我和午夜为你饯行。”

“不用破费了。”欧楠叹了口气,“告别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听到这一句,乔以真默然,惭愧自己刚才竟然庆幸她终于要回去了。

她一内疚,脑袋里想得就不是万家明说过的话,而是千方百计补偿对欧楠的冷落。她竭力说服欧楠接受自己的建议:“只要你不点法式大餐,一顿饭我还请得起。等你下次回来……”乔以真话没说完就被欧楠抢了过去:“等我下次回来,你要生个漂亮Baby给我玩。”说笑间,饭局就这样定下了。

午饭时间,乔以真告诉午夜要为欧楠饯行。他心中一动,偷偷观察女友的表情,总觉得她的反应似乎同依依不舍搭不上边,反而有些如释重负。当然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做贼心虚,误会她抓到了把柄却不动声色。

午夜歪打正着猜中了乔以真的心思,所以她才表现出更积极更热心的姿态来弥补。这一顿饭,三个人三种心态,气氛极为怪异。

乔以真口口声声请不起法式大餐,但仍然大方地请欧楠去吃日本料理。日本料理在世界各地都挺贵,相比之下上海的一百五十元自助还能吃饱,性价比算是不错了。

他们订了一个小包房,方便谈话。乔以真自然接过点单任务,一口气点了好几份刺身、烤物以及吃日本料理必点的清酒。

清酒最先送上,酒具富有浓郁的日式风情。乔以真和欧楠坐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午夜插不上话,只能负责倒酒。

他把杯子递给欧楠,她微微抬起头,嘴角挑起意味深长的浅笑,说道:“谢谢你和乔乔的款待。”

平平常常一句话,有心人才听得出弦外之音。他们私下里见过好几次,她谢他亦是情理之中。午夜心一颤,若无其事道:“饯行是乔乔的意思,你还是谢她好了。”

“买单的人,也要谢得。”欧楠笑着,拿胳膊肘捅捅身边的乔以真,“是不是啊?”

乔以真举着酒杯嚷嚷:“谢他谢我都一样。来,我们干杯,祝欧楠一路平安。”说罢,她先干为敬。

欧楠也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干了,顺手拿起瓶子再给大家注满。“这杯酒,祝你们早成眷属。”

这个理由,不得不干杯。

清酒的酒精浓度在15%左右,不算烈酒但是喝多了也会上头。乔以真酒量不行,架不住欧楠左一杯右一杯敬酒,还没等服务员把账单拿过来就醉倒在榻榻米上了。午夜看一眼欧楠,站起身走到她们那一边,蹲下身子用手指戳戳乔以真的脸蛋。她不堪骚扰,咂巴咂巴嘴唇转过头继续睡。午夜哭笑不得,压低声音说道:“她把你当最好朋友,你怎么能故意灌醉她。”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不由暗自嘲笑道貌岸然,明明看穿了欧楠的诡计仍旧冷眼旁观纵容她一步步实施计划。善与恶拉锯到最后,正直溃不成军。

“因为,”她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像一条蛇。“我喜欢她的男人。”她吐气如兰,拂过他脸庞的温热气息却没有令他脸红。

午夜没想到欧楠就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刻意回避不敢求证的真相,他慌乱地推开她,一个重心不稳,狼狈地摔向熟睡中的女人。午夜连忙用手撑住榻榻米,以免自己压到乔以真。欧楠立刻欺身压上,将他困在中间,他顿时进退不得。

“别这样,我不想对不起她。”理性尚存,他勉强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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