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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之歌(72)

“六少真没趣,也不脸红一下。”

这下轮到我叹息。

任家的男人难道都瞎了眼么?

离得远了,或者并不觉得,可是靠得近了,终究是不能骗过所有人的眼睛的。

一个男人,生得再俊美,都是有胡子的,再细微,总还是有的。哪怕剃了,也会留下痕迹。

可是东朕——

看起来小七真的很爱他,竟连同他一起蒙骗所有人。

亦或——其实大家都是晓得的,只是不去拆穿罢了。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破坏了小七同他这小小的恶趣味呢?

“我只要脸红给我爱的男人看就好。”所以我这样说。

东朕收回自己的手,摸着伊自己的下巴笑了起来。

“你们任家一门,都十分有趣,我今日见识过了。”他纤细的手一挥,即刻有一组专业人士涌上来,为我打理服装发型妆容首饰。

我忽然很佩服那些结过一次婚又一次婚,尚且不厌其烦举行婚礼的人士們。

这种非人折磨,并不比国际刑警培训课程轻松好受,一生一次,已经足矣。

等到服装师化妆师发型师一干人等,个个发出满意的“啧啧”声,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东朕蒙住我的眼睛,将我引到一面巨大穿衣镜前,然后放开遮挡视线的羽毛扇子。

巨大镜子里,是一个清新的女子,清新自然的妆容,简约优雅的象牙白绢礼服,薄如雾霭的轻纱,精致的钻石耳钉,水滴般剔透晶莹的钻石项链……

当父亲走进门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我。

父亲远远看着我,眼里有薄薄水光。

我知道,他想起我早早亡故的母亲,想必十分自责,也——十分欣慰。

“流浪,原谅爸爸的私心,一定要送你风光出嫁。”父亲上前来,轻轻拥抱我。他怕破坏了我身上精致的造型,十分小心翼翼。

我望着父亲的脸,伊已经老了,头发已经全白,身体虽然还硬朗,但终不如年轻时那么健硕。

“你是我们任家唯一的女孩儿,爸爸想看见你穿婚纱的美丽样子,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父亲微笑,然后放开我,“也好叫拉吉奥家的小子知道,倘使他日他辜负你,哼——你有六个兄弟——个个要教他好看!”

“爸爸——”这便是老小孩儿的意思了罢?

我也知道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宠爱,即使心下无奈,我也认命。

然则,当我挽着父亲的手臂,走出新娘休息室,踩着婚礼进行曲的节奏,踏上红地毯时,两旁观礼宾客的庞大阵容,还是教我隐隐头疼。

任家所有兄弟及家眷,外公和舅舅,所有同任家有深厚交情的世家家长同子弟,歌舒亚的母亲,拉吉奥家有头有脸的人物,西西里各各黑帮的党魁以及代表……甚至,还有我国际刑警的旧日同事。

我有些走神地想,倘使这时候有警察冲进来,大抵能一锅端掉大半个西西里黑帮的首脑人物,连同亚洲最大地下信息库的顶尖消息搜集员。

可是,当我看见站在神父身前,直直望着我的男子时,所有杂念,便都消失殆尽,余下的,是我对这个男人的爱。

我从未亲口对这个男人说过,我爱你。

然而今日,我将在神的见证下,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对他说,我爱你。

花园里,鲜花盛放,远远的,阿姆斯特丹的水道纵横交错,人水相依……

我盛大的黑帮婚礼,在这水天相接的初夏傍晚,渐入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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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你只欠,你自己的幸福

番外——你只欠,你自己的幸福

所有人遇见我,聊不多久,都会有意无意地问,金少,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又或者,半真半假地说,我认识一位小姐,条件极佳,介绍给金少如何?

我多半都会微笑以对,并不说话,识趣的,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然而这世界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看得懂我的脸色。

眼前这个胖得几乎流油,头上寸草不生的老头,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以他宽阔得几乎填满两扇门的身躯,堵住了我的去路。

礼貌上,我应该称呼他一声“朱伯伯”,然则我同他并不熟,更加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所以我只是微笑,“朱先生。”

伊仿佛完全没有领会我语气里的冷淡疏离,只是伸出空着的肥厚大手,猛拍我的肩膀。

“金少真是年轻有为,让我们这些长辈望尘莫及啊。”

朱先生嗓门颇大,声若洪钟,手上力气竟然十分大。

我被他拍得肩膀生疼,却也不好露出不快颜色,毕竟他始终是长辈。

所以我稍稍退后半步,维持脸上客气的微笑,“朱先生,希望您有个愉快的夜晚,我——”

我想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失陪了。

可是,他的巨掌又拍了下来,仍拍在先头的那个肩膀上。

我看见远处的火狐向这边走了两步,脸上是冷冽颜色,便轻轻朝伊摇了摇头。

以火狐的性格,朱先生落在她的手里,只怕不会有太平日子过。

我伸手,把住朱先生的手臂,略一用力,将他往露台方向带。

“这里人多,我们不如到外面去说。”这么多年,我这样温言悦色之下,并没有太多人,拒绝得了我的要求。

朱先生脸上,也露出喜色来,不再似一座小山般,挡住我的去路。

我同朱先生来到露台,外头月色如水,带着一些些深秋的寒意。

“不知道朱先生找我,有什么事要谈?”我不打算继续同他*,我的时间有限。

“这个——金少,不瞒你说,小女今年二十有七,一直对金少仰慕不已……”胖胖的朱先生有些激动,“我一直对她说,金少是多么风流的人物,叫她不要心存幻想,还是听她妈*话,赶紧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结婚生子,好教我们两个早日抱孙。”

我静静听着,这果然是天下所有父母共同的心愿,家父也时时发出类似言论,更与身边老友互通消息,拜托他们替我留意,可有条件相当的女孩子,介绍给我。

我能理解父亲母亲的苦心,可是,却始终,没有办法,为了结婚生子,了却二老抱孙的渴盼,随便找一个女孩子,成立家庭。

婚姻于我,终究是可遇而不可求。

倘使不是我爱的那个人,那么,我情愿孤单一辈子。

家人朋友不是不担心的,可是时间久了,便也莫可奈何。

只是每个人见了我,都会不抱希望地,例行性地尝试一下。

若我微笑不语,便即刻收声。

可是这一招,对朱先生,却是毫无用处的。

朱先生的神经大抵粗过旁人许多倍,竟丝毫不觉得我微笑的背后,那深深的无奈与不耐。

“……小女性子十分执拗,这一点有些像我……”朱先生竟然可以在我全然无意回应的情况下,滔滔不绝到现在,“她说,如果不是金少您,她宁可孤单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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