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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之歌(71)

“把你嘴角那碍眼的笑容收一收,你盯着看得都快流口水的人,是我妹妹。”任三在歌舒亚对面,嗓门很响,敲桌子的手力道也不轻,惹得不少人回头来看。

任三凶神厄煞似地以眼神扫视一圈,然后将眼神回到歌舒亚身上。

“说罢,你约我出来什么事?不见得就是教我见识一下,你对我妹流哈喇子的丑态吧?”任海喧面色又臭又冷,口气也十分地恶劣,只是,眼神望着远处广场上正在和小侄子任英一一起喂鸽子的流浪时,却是平和的。

歌舒亚却是很早以前,已经习惯了任家三少的这种看似冷硬讽刺,然则暗含关心的焦糖布丁风格——外焦里嫩,入口微苦,回味香甜。

这样想着,歌舒亚微笑起来,倘使让任三知道他竟是这样看他的,估计会当场暴走罢?

“最看不惯你这种笑法。”任三嘀咕。

“不是我约你出来的。”歌舒亚耸肩,微微摊手。

“不是你是谁?还有几人知道……”任三先是嗤之以鼻,然后看了看歌舒亚,又转头望了一眼正在帮英一赶走一只明显贪得无厌,直直向英一手里的面包屑口袋俯冲的肥鸽子,笑得灿烂到引无数异国男子竞相注目的任流浪——“难道是小六?!”

歌舒亚的反应,是含笑点头。

任三张了张嘴巴,没有发出声来。

歌舒亚好笑地看着他,很少能见到任三少哑口无言的样子呢。

任三第二次动了动*,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歌舒亚笑出声来,这是很大的打击么?这样难以接受?

终于,任三找回了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大力地“嘁”了一声。

“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六。我家小六那么好的孩子,想必是正好遇见你,估计我们多年未见,所以替我把你约出来。”

这句话,简直漏洞百出。

可是,歌舒亚并不准备拆穿他。

所以只是又笑了一下,转而望着广场上的女子和孩子。

“任二爷将孩子扔给你们了?”记忆里,任海啸是那样一个持重的男人,想不到会做出扔下孩子,跑去同老婆度假的事来。

任三打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来,“美其名曰;给英一放暑假。谁信他?现在家里没结婚的,就只得我还有小五小六了,分明是拿我们当免费保姆用。”

“你们早晚都是要结婚的,先练习一下,也是好的。”歌舒亚倒不觉得太过分。如果有一天,他同流浪结了婚,有了孩子,又想过二人世界,把孩子扔给这几个大小舅子,的确是再好没有的事了。

“既然不是你约我出来,我也没有什么事要同你说,你慢慢喝咖啡,记得把我妹妹同侄子‘完好无损’地送回来。我要回去种花了——”任三伸个懒腰,站起身来。“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老夫去也。”

歌舒亚望着任三慢悠悠却开阔的步伐,微笑,饮一口咖啡,然后,朝那背影勾出一抹邪气的笑来。

“你好,三舅子,以后请多关照了,你走好。”

走出去已经三五步的任三,竟然听见了这浅淡如风的一句,明显踉跄了一下。

而不远处,流浪看见任三独自走出Café,笑眯眯挥了挥手,风拂起她的头发,阳光在伊的发稍镀上一层闪烁金芒……

番外——我盛大的黑帮婚礼

我叫任流浪,二十七岁,天蝎座女子。

今天是我的婚礼。

曾经有一个朋友说,我的名字,带着一股宿命的意味。

注定要半生漂泊流浪,无所归依。

我当时听了,只是笑。

或者多少是有一些的罢?

我也曾经以为自己终其一生,都不会停下来,只能在对那个人的无尽思念与暗暗恋慕中,孤独终老。

然而命运终究还是善待了我,在经历过那些苦痛与磨折之后。

我知道我的父亲与母亲不是有意要将我独自一人,留在红尘之中,只是,他们没有来得及,亲口对我说而已。

我知道,我对那个人的暗恋,终于被地中海咸涩的海水,永远地湮没。

我知道,原来还有一个人,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我活下去的一线生机。

我更加知道,只有当我和这个深深爱着我,而我也日渐深爱的男人紧紧拥抱彼此,接纳彼此,释放彼此的时候,我灵魂深处的破碎一隅,才得以补完。

一切直到这时候,都还是相对正常的。

只是相对正常。

我本不是一个寻常意义上的良家妇女,我所爱的男人,更是绝非善男信女。

我们本来并不打算举行公开的仪式,只想邀请少数亲朋,大家聚一聚,吃一顿便饭,算是交代。

可是,有一句俗语,叫事与愿违。

也许,是因为太过幸福了,所以我忘记了自己和他,怎么可能躲得过一直关心我的家人?

父亲是从任三那里得知我要结婚,并且不打算举行仪式的消息的。

后来,在筹备婚礼的时候,任三曾经不慎说漏了嘴,提及当时父亲眼里满是泪光。

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这样激动,但父亲几乎是立刻从荷兰打卫星电话给我,没有任何赘言,只说:立刻带着你老公一起来阿姆斯特丹。

那时,我正在肯尼亚的东非大裂谷中段,向下俯瞰,这道长约八百多公里,宽五十到一百公里不等,深四百五十到一千米,两侧断壁悬崖,如高墙耸立,无数热带野生动物栖息生活,一座座高大的死火山屹立在群山环抱之中的大裂谷。

我曾经在一个作家妻子为摄影师丈夫的图片集做的序上,看见她写了这样一句话:站在东非大裂谷,这道地球孕育过程中,留下的伤口前,人类的伤痛,显得那么渺小而微不足道。

我忽然明白,那个作家妻子所言不虚。

真的,到过东非大裂谷,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伤口,能比它更深更无法愈合。也再没有什么事,是无法勇敢面对的。

而我的他,轻轻走过来,从背后紧紧拥抱我。

爸爸想见我们,我对他说。

他亲吻我的头顶,说好。

等到了阿姆斯特丹,我才意识到,等待我们的,是怎样壮观而混乱的场面。

父亲邀请了所有相干不相干的人,来参加我的婚礼。

是的,婚礼。

直到我和他被任五与东朕分开,各自关进一间房间,我才无奈地接受了自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现实。

东朕仿佛十分满意我的合作态度,伸手挑起我的下巴,我望着这个无分男女,俊美得仿佛天使般的男子,叹息。小七嫁给他——或者,娶了他,生活想必一定十分精彩。

我虽然同成年后的东朕见面次数不多,也可以笃定这一点。

东朕眼里掠过明光,然后微笑。

“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六少呢,想不到原来是这样标致的一位美人。”

我就维持着被他挑着下巴的姿势,静待他的下文。

伊装模做样地太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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