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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之歌(22)

歌舒亚从未如这一刻般茫然过。

突然之间,仿佛他和母亲所有的亲人,就都跑出来,个他们相认了。

“我是你的姨婆。”何知之老师身体抖了抖。

“老师你——最多也就三十岁吧?”歌舒亚不是不狐疑的。这个时候,他不能行差踏错。

“二十八,我才二十八岁!”年轻的何知之老师忍不住纠正,随后忍不住自嘲地笑,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乎年纪问题?“我是何家老来女,比你母亲年纪还小。你妈妈以前一直都带着我玩,照顾我。”

“所以?”歌舒亚挑起浓眉。

“你这孩子真没趣。现在这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叫我一声姨婆,然后扑上来痛哭流涕么?”何知之推了推眼镜,对少年道。

“老师!”歌舒亚几乎要咆哮。

“好好好。”何知之耸肩,“总之,你那个黑首党的爸爸能找到你们母子,自然也能查到我们何家,他不是无缘无故把你转进尚德来的。因为何家是尚德学院的创始人之一,而我更是在高中部任教。你那个黑首党老爸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既让你脱离原来那个环境,又让我们何家因为早年驱逐了你们母子而感到没面子。”

歌舒亚眯了眯眼,到没觉得Anthony想了那么多那么远。

“那为什么我姓歌?”抱起膀子,他冷冷问。关于何家驱逐有孕在身的母亲的事,的确不易释怀。

“真是个多疑的小孩。”何知之老师嘀咕,然后正色。“你外婆,我大嫂姓歌。而且,你不是叫Goshua Lazzio吗?”

“所以,老师是因为我是你的——侄外孙,才跟踪我?”歌舒亚不相信就这么简单。

“当然——”何知之微微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的男孩子,辈分上,自己的外孙,“当然不仅仅如此。我受一个非营利性机构的委托,对你进行评估。”

歌舒亚点了点头,没有什么事比知道二十八岁的何知之老师是自己的姨婆更令人意外的了。

“不过,我看以你目前的情形,恐怕没有时间详细了解了。”

“是,我的时间紧迫,何老师。”歌舒亚承认他现在没兴趣知道那个什么鬼非营利性机构。他迫切的需要请假条,然后赶去意大利。

“你这孩子,难道被我教傻了?你以前逃课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请假?”何知之走到桌边坐下,一边填写请假单,一边问。

歌舒亚愣了愣。半晌才轻轻叹息。

他,还想回到这里来吧?这里有他交的朋友,虽然也会吵闹,但是真的当他是朋友的人,有……

“喏,你的请假条,去吧。一路顺风。”何知之老师仿佛是知道什么的,所以,只是这样对少年说。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歌舒亚说。

他这样说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再一次见到何知之,已经是八年之后的事了。

他走出办公室,把请假条折好,放进上衣口袋里,沿着走廊,走向楼梯。

静谧的走廊上,有他的脚步声在回响,忽而便有另一个脚步声,似与他的脚步声相呼应,渐渐接近。

及至走廊与楼梯口,歌舒亚停下脚步。

对面一个面孔雪白,黑发及肩的少女,捧着一叠纸张,也正来到十字路过。

看见歌舒亚,少女亮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歌舒亚。”

“任流浪。”歌舒亚深深看了一眼少女,看见她渐渐褪去了不分性别的中性清俊,一点一点,展现出女性的柔美。

“不去上课啊?”流浪微笑,歌舒亚与她家的任三任四不打不相识,现在可以算是死党。

“嗯,有些事。”

“那不耽误你了。”流浪捧了捧有些往下滑的纸张,转往衔接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游廊。

“再见,流浪。”歌舒亚在流浪背后轻声说。

他当然知道一年前,那场轰动一时的初中部学生会主席竞选,任流浪以黑马之姿,协助月绝情打败了热门人选汤葭靓,成功助月绝情登位,而任流浪也自然而然地出任初中部学生会副主席。

那是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女孩子。

最后深望了一眼少女的背影,歌舒亚右转,走向自己的前路。

流浪捧着有关学生会与高中部联办尚德学院六十周年校庆的资料,回到教室里。

一年以前的那场近乎白热化的竞选,流浪帮助月绝情,战胜了大热之姿的候选人汤葭靓,让人见识了她在不神游物外时的缜密与冷静。

没人能想象得到,任家这个不怎么爱声响,素日里十分清冷,无事便爱出神的女孩儿,一旦专注认真起来,会是怎样的滴水不漏。

连任家几个兄弟,都忍不住要重新审视自己的这个妹妹。

“我简直怀疑,小六神游天外的时候,是不是根本就在与神人学习。”任五笑眯眯、笑眯眯地。

“那是因为小六用功的时候,你都没有看见而已。”海啸倒是十分适应自己妹妹这样的转变。“你该好好学一学小六。”

“无妄之灾啊——”任五捂起耳朵,跑掉了。

谈话就此结束,任家几兄弟微笑。他们的妹妹,又怎会是池中之物?

早晚会摆脱枷锁,遇风化龙的罢。

流浪知道哥哥们嘴上虽然不说,却是支持她的。

家里也单独替她配了车子同司机。

有时学生会工作或者开会得晚了,司机都会捧着一个保温筒,里头盛着炖品或者甜汤,只为了让她在上车后第一时间,能吃上热热的东西,暖胃垫饥。

所有人,养父,管家全叔,五个哥哥,整个海燃园各色人等,都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宠爱着她,呵护着她。

“想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任五趴在课桌上,下巴垫在双臂上,一副似醒非醒朦胧异常的样子。

流浪把资料放在课桌上。

“我在想今晚有什么汤喝。”

“啊啊啊——”任五哀叫,“全叔他们最偏心,给你喝的汤都是特别炖的,放了玉竹灵芝黄芪当归……”

“那是给女孩子喝的……”流浪叹息,这个任海喧,真的比她大三个月?

“给女孩子喝的啊——”任五拉长了声音抬起头上下看了看流浪,复又趴在桌上,嘀咕:“好象有那么点效果,比以前有女孩子味道了。”

一年多以前的任流浪,就像一根直不笼统的竹竿,如果不刻意打扮,完全不能在第一眼确认她的性别。这一年多来,倒真的渐渐长开了似的,多了些女孩子的柔美。

流浪耳力好,竟听见了,脸上倏忽飞红。

在课桌下,不轻不重地,给了任五一脚。

任五哀怨,只是仍懒懒的,以眼神表示愤慨。

“五哥不舒服?”流浪少见活蹦乱跳的任五有这么萎靡的时候。

“昨天老爹半夜搞突袭,搅得我一夜没睡好。”他将近一点才下线上床,父亲两点半就搞突袭,真真要命。

“?”我怎么不知道?流浪夜里一向睡得不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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