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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若素(网络版)(9)+番外

安父与安大哥朝他摇一摇手,算做招呼,安母听见小儿子的声音,总算从鬼哭神嚎的年代戏中抽身片刻,笑眯眯道,“阿二,饿不饿?快点把东西放下,洗手吃饭。”

即使已经三十岁,他和大哥在母亲嘴里,永远是阿大阿二。安亦哲向母亲点头,表示知道了。

另一侧看报纸的女士抬头,笑睨一眼,“弟弟回来了。”

赫然竟是酒店人事经理。

安亦哲淡笑着又叫了一声大嫂。

安亦军太太,英杰英女士笑容更深,合上报纸,起身招呼客厅彼端安家两父子,“爸,亦军,亦哲回来了,你们的棋局先停一停,可以开饭了。”

在棋盘上厮杀得难分难解的安氏父子这才放下棋子,双双起身走向饭厅。

安亦哲放下公文包,脱去西装外套,一并放在沙发里,转进楼梯下洗手间,洗干净手出来。

饭菜已经上齐,六菜一汤,俱是家常小菜,一家人围着圆桌吃饭,气氛平淡温馨。

席间安母问安亦哲,“阿二,英生婚礼上的女孩子,是你女朋友?”

安亦哲携女伴在英三婚礼上走一圈,比之新人从婚礼上消失,还要引人瞩目。谁还留意一双新人的去向?!

从年轻的安副市长与神秘女郎外形是否登对,到两人是否已到谈婚论嫁程度,无一不成为八卦焦点。

连当事人的母亲,都不免好奇。

可惜老太太是安家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余人都知道他那是救场如救火,演戏罢了。

安父安大英杰三人交换眼神,一致决定此事还是由安亦哲自己交代为妙,免得老太太埋怨他们知情不报。

安亦哲听了,看一眼作壁上观的父亲与兄嫂,随后悠然一笑。

“您喜欢不喜欢?”

安父听得眉毛一动。

安大哥英二姐交换眼神:来了,来了!

安母想一想,“远远看着倒是挺好看的,就不知道人品怎么样?有时间的话,带小姑娘一起吃顿饭。”

安母并无门第观念,她自己也不过是大字没读过几个的农村妇女,也没有什么伟大情操与高尚觉悟。当年丈夫从英老先生的警卫员做起,后经提拔,一路做到商务部副部长助理,可谓飞黄腾达,她也不过是在家里操持家务,带大两个孩子,不给老安在内务上增添烦恼而已。

如今两人都已退休,闲来无事,只想含饴弄孙。

奈何大儿子大儿媳妇,结婚多年,始终不见动静。老太太盼啊盼,等啊等,借一句歌词,那叫等到花儿也谢了,也没等到孙子或者孙女。

安母等到没想法,现在把一切希望,都放在小儿子身上。

现在隐约看到一点希望,不由得喜出望外,全然没有看见老头子和长子之间交换的无奈眼神。

安亦哲笑起来,“好,有时间我带她回来吃饭。”

安父闻言,咳嗽起来。

安亦军飞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算是尽过兄弟情谊。

英杰眼角微微抽搐,安小二,你不会是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罢?

8.似是故人来

若素打一个喷嚏,然后醒来。

摸摸鼻尖,若素想,不晓得谁在背后嘀咕她?

为防感冒,若素还是戴上一次性.口罩,才走进母亲房间。

医生说中风瘫痪患者本身身体机能得不到有效锻炼,免疫力薄弱,最最怕感冒发烧来袭。

一次若素将流感传染给母亲,导致母亲发烧,最后转成肺炎,无法自主呼吸,要靠呼吸机供给所需氧气。

若素自责不已,沈妈妈醒过来,看见身处医院,便扑簌簌落下泪来。

若素要上班赚钱,只好请一个护工阿姨照顾母亲。有一天她路上耽搁,去得晚了,走到病房门口,恰听见母亲口齿不清地对护工说,“……死了……囡囡也解脱了……怎么就没死……”

那护工人倒热心肠,苦口婆心地劝沈妈妈,“你女儿这么辛苦为什么?还不是希望你活得长长久久?你要真走了,还有谁真心疼她的?所以要好好养身体。我照顾的病人也多了,像阿姨你这样的,活到七老八十都有。最要紧心态要好……”

“……我拖累了她……”

若素听不下去,悄悄走开,独自躲在医院住院部花园角落里,痛哭,哭到抽.搐,哭到几乎将一生的眼泪流尽,若素才从矮树丛后的长椅上站起身来,住院部小超市买一罐冰饮,在哭肿的眼皮上来回滚动。

等到若素确定眼睛不那么红肿以后,走进母亲病房,已经是一小时以后。

若素自那一天开始,再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她对自己发誓,决不让母亲看见她伤心难过的样子!

若素照常帮助妈妈洗脸刷牙上厕所,喂母亲吃早饭,又准备点心水果放在床头柜上,交代母亲不要替她节省,又将一只二手手机放在一旁,“妈妈你有事找不到人,就打我电话。”

若素妈妈点点头,伸手抚摸女儿面颊,“……”

若素握住母亲瘦弱手掌,笑一笑,“我工作表现好,现在转做长日班,没有以前那么辛苦,所以妈妈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等每日早晨的一套工作完毕,若素与母亲道别,“我上班去了,妈妈再见。”

常言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是若素并不。

若素总觉得母亲是因为自己才被气到瘫痪,多年来内心深藏愧疚,一直希望能让母亲生活得更舒适些。

若素挽起背包,如常推着电动脚踏车出院子,沿着私家自建在桃林与鱼塘之间的水泥小道慢悠悠骑向地铁站。

途中遇见冯家姆妈,看见若素,拦住她,塞给她一根黄澄澄油灿灿的油条和一块糍饭,“每天一点泡饭哪能吃得饱?去去去,跟我客气什么?快去上班,不要迟到被老板骂。”

说完,冯家姆妈与若素在小道上错身,慢悠悠哼着芦荡火种,往家里去了。

若素回头望一眼冯家姆妈胖墩墩的背影,再看看手里装在塑料袋中的早点,微笑,鼻尖一点点酸。冯家姆妈大约搓麻将赢了罢?平时做人最巴结就属她了。

若素趁热将香脆老油条同糍饭三两下吃个精光,末了犹不忘舔一舔手指,谁管用的是千年老油还是洗衣粉发酵?

然后继续骑车到三十分钟路程外的地铁站,如常刷卡进闸,往市中心去。

若素没有同母亲说她已经失去酒店工作。说了又如何?不过是徒增她的烦恼。若素每天做出上班的样子,不过是到市中心找到书城,席地看一天书,亦或者是在快餐店找一个靠窗位置,看书直到暮色四合。

不是不能留在家门口,只是本地人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无论谁看见她在外晃悠,传到冯家姆妈耳朵里,那就等于传到妈妈耳中,若素不能冒险。

冯家姆妈对若素工作的关心,仅次于若素妈妈。某种角度而言,可能更甚于若素妈妈。毕竟沈家要靠若素的收入,按月交纳房租。

若素在市中心广场站下车,随每天上班的人潮一起,走出地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