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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跪安吧(6)

房中点了火盆,她忙蹲去旁边,拿两只冰凉的手靠上去烘烤。

如今虽然从那色鬼知县手里跑出来,可也并不是高枕无忧,万一外头那人变卦,再把她交出去,亦或是他也是个歹人?

昭昭叹了一声,盯着炭火发愁。

谁会猜到,她扮做男儿,也能被人给瞧出来,拐了?

已经被拐了几日,想那之前带她同行的戏班,肯定早已离开,更何况现在连在哪儿都不知道,铁定是回不去了。

房中靠里的地方支了一架三叠屏风,后面摆了一只浴桶,里面盛满清水。

昭昭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好。

这自然是给外面那位贵人准备的,她当然不会冒昧的泡进桶中,只取来墙角的铜盆,从浴桶中舀出一些温水。如此简单给自己清理了下。

好在外面的衣裳湿了,里衣还算干爽,倒不至于无裹身之物。

收拾好,昭昭也不拖沓,打开门回到外间。

一眼看见还坐在桌前的男人,他正翻看着手中的书册,听见动静后抬头看她。

昭昭看得清楚,他的眼神清淡,并不像那姓顾的知县,盯着她一副看猎物的样子,让人不适。

“我收拾好了。”

韶慕嗯了声,从桌前站起来,攥着书册往里间走。

昭昭往旁边让开些,在他经过自己的时候,想着应该说着什么。正当要开口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里间的房门关上了。

她一愣,盯着两扇合拢的门扇,卷翘的眼睫颤了两下。

这怎么觉得,他好像怕吃了亏似的?

外面还在嘀嗒着下雨,没完没了的,像要下到天荒地老般。

昭昭轻着脚步坐去一旁的木榻上,浑身酸得要命。现在无人,就自己拿手揉着肩头,这幅身子骨真是不中用。

“我到底是谁?”她小声嘟哝着,低头看着自己娇细的双手,所有记忆只有这半年,再往前完全记不起。

戏班的武班主说,她大抵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因为这双手完全没有做过活儿,娇兰花一样白嫩。

那牙婆给她用的麻药还残留着效力,加之躲藏了一晚上,淋雨受冻的,昭昭开始困乏,便就缩着身子躺在榻上,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昭昭梦见自己困在黑暗中,怎么跑都跑不出。

再睁开眼的时候,昭昭听见了一声开门响。

晨光微起,她朦胧着半眯眼睛,看到早起的男人立在门下,素淡朴质的长袍,外头的晨雾让他看上去不甚真实。

恍惚,这个场景莫名熟悉。

还不等她坐起来,钟伯从外头提着水壶,迈步就跨进屋来。

昭昭吓了一惊,蹭的从榻上坐起,睡意瞬间全无。

同样受到惊吓的还有钟伯,屋内不甚亮堂,可他分明看见个女子在他家少主人的房里。

“大,大人,这位是……”钟伯去看韶慕,提着的水壶差点儿掉去地上。

韶慕回头,看眼榻上的身影,淡淡道了声:“牡丹。”

留下这两个字,他回去了里间。

正间,只剩下昭昭和钟伯,一老一少对着看了一会儿。

“你,”钟伯把水壶放去桌上,往榻边走近两步,“是昨日小后门的小姑娘?”

如此一说,昭昭也记起来了。

昨日傍晚时分,牙婆是带着她从小后门进的府。当时她浑身麻着,被交给这里的婆子,当时这位阿伯正好看见。

“是我。”她点头,从榻上下来站好。

钟伯往里间看了看,又回来看昭昭,一脸不解:“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被拐的,卖进这里,”昭昭抿下唇角,嗓音几分忧伤,“昨夜趁机跑出来,是恩人救了我。”

说起恩人,她至今还不知道他是谁。但是这老仆方才唤他大人,想来是个朝廷命官,品级该是比顾知县还要高。

她话音才落,就听钟伯恨恨的骂了声:“岂有此理,当真没有王法是罢?”

他是个有儿女的人,活了一把年纪,见多了人间阴暗,眼前的姑娘也就十六七岁,怎能不让他觉得可怜?

见昭昭穿得单薄,钟伯又问了几句,得知她没有被欺负,这才松口气。那顾知县已经四十多岁,竟还想造这种孽,果真是天高皇帝远,无法无天。

“放心,我家大人品行正派,会帮你的。”

昭昭点头,眼前的阿伯一脸和气,莫名让她觉得亲善,比屋里那个冷脸的恩人好说话多了。

“我还不知道恩人如何称呼。”她小声道,眼神往里间瞥了瞥。

钟伯笑:“他是我家少主人,韶慕。此番经过立县,就是去往抿州上任的。牡丹,你家在哪儿?”

听着牡丹这个名字,昭昭很是不自在。这是牙婆给她起的名字,她之前堤防韶慕,干脆就用了这个名字。

可说实话,她真不喜欢。

她把昨晚那套亲人走散的话又说了遍,果然钟伯又是长长一叹,道声可怜:“无处可去的话,要不你跟着我们走罢?”

昭昭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是要离开这儿,这座县城都不能待。现在有韶慕帮她一把,那后面呢?再被这些人抓起来……

钟伯见她不说话,道:“你好好想想,我去给你找套衣裳来。”

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人走后,昭昭坐回榻上,思忖着刚才钟伯的话。其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她目前记不起自己是谁,到处漂泊总是不行,不说真跟着他们去抿州,总之得先远离这个地方。

正想着,外面又有了动静。

昭昭看出去,正见门外有人过来,竟是昨日看管她的那个婆子。

对方同样一愣,抬手指着屋里的她:“好啊,跑到这儿来了。”

说着,就撸着袖子想进屋去抓她,一副凶狠的模样。

而婆子后面跟着的,赫然就是顾知县。

昭昭哪能等着被他们抓,赶紧站起来就往里间跑。

才到门外,她还未来得及拍门,就见门扇被从里面拉开。是那位话少的韶大人,皱眉垂眸看她,脸色淡淡。

“我……”

“去里面。”不等昭昭说话,韶慕一把攥上她的小臂,拉进里间去。

他自己理了下衣袖,腰背挺直,迈步到了外间。

昭昭往门后一藏,透过门缝正好能看见外间的情景。

此时,婆子已经跑进屋来,见到韶慕在,不敢放肆的退去一旁,后面的顾知县倒是脚步方正的走进来,先是环顾四周,显然是在找昭昭。

“顾大人。”韶慕立于正中,瞧着来人。

“韶大人,”顾知县笑笑,随后近了两步,“我的奴婢造次,是惊扰了大人?”

韶慕余光扫了眼里间,看到了投在地上的那团影子:“顾大人说的是牡丹姑娘?”

“是她。”顾知县道。

里间,昭昭心惊肉跳,难道这位她喊了一晚上的恩人,现在要把她交出去?

只见韶慕神色不变,薄薄的唇起了个微微的弧度:“何谈惊扰?顾大人昨晚特意安排她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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