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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可撩(重生)(64)

房内,许知瑜咽下了苦涩的药汁,她精神不济,却坚持扯出一个微笑,说:“没什么值得哭的,这一切……”

她移开了眼睛,看着床上垂下来的帷幔,接下来那句话吞进了肚子里——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不知道闹腾了多久,许府内渐渐安静了下去。

苏华风松开了手,窗沿上留下了深深的指印,他用了毕生最大的力气,才忍住了越过窗户去看她的心情。

☆、第四十六

第二日, 天蒙蒙亮时, 一名游医敲响了许府的大门,说是能治紫芙遗留的祸根,尤嬷嬷本也不敢信,但是许知瑜的身体由不得他们犹豫,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把游医请进来, 看看到底如何。

谁知这游医居然是高手, 许知瑜只吃了他开的几副汤药,整个人气色好了起来, 夜里也能睡得安稳,不再梦呓。

尤嬷嬷与净月感恩戴德, 拿出了许府所剩无多的钱财要犒谢,游医却摆摆手, 只说自己意不在财, 嘱托了几句叫许知瑜安心养病后,便一如来的时候离去, 神秘莫测。

“姐儿命好,定是上天保佑。”尤嬷嬷紧紧握着许知瑜的手, 说, “这个关头,能遇上这样好的医师,是我们许府的福气。”

许知瑜来来去去吃了那么多药,寻常人闻起来、吃起来只知道苦的药, 她却已经能分辨出自己所吃的药有何不同。

而这近来吃的药,与赵老大夫开的,并无差。

许知瑜知道,这并不是自己命好不好,而算是苏华风的照拂,就是不知道他这种照拂,是不是只是看她可怜而顺手所为,还是……

接下来的她不敢想。

她到底还是没把真相告诉她们,只低声问:“可有给医师什么报偿?”

“医师不肯收,只是嘱咐姐儿……”净月话快,说到这才觉得不对,许知瑜示意她继续说,她才磕磕绊绊说:“嘱咐姐儿,不可再忧思过度,因情伤身。”

八个字,把许知瑜的内心剥得明明白白,她一愣,久久,长叹一口气。

却看那位游医,乘着马车七拐八弯到了燕王府门口,下来后,由着下人直接领去了书房,苏华风正坐着看谍报,心思却明显不在纸上,一看游医进门来,便连忙站起来。

他不复往日的平静,紧跟着问:“如何?”

这个游医并不是游医,而是赵老大夫的弟子,深得老大夫的医术,这番乔装打扮去看病,也是受师父委托,他把许知瑜的近况说明白了。

苏华风听到“无生命危险”时,脸上的神情终于有所松懈,只是眉头仍微微蹙着。

送走游医,苏华风站在窗前眺望远处,浩初实在不忍,道:“大人且去歇息一会儿吧,这好多天了,没见您睡个好觉。”

苏华风轻轻动了动嘴角:“她不好过,我怎么忍心自己好过。”

这句话太轻,以至于浩初还以为是风捎来的。

她明明不该如此痛苦,都是因为他。苏华风紧紧抿着嘴唇,蹙着的眉头似乎已成习惯,叫俊逸的眉目间总带着一丝忧虑。

浩初把手上的密报呈上去,苏华风漫不经心地拆开,只是看了开头无多久,便明白了,四皇子快有所动作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身世本不是他愿意选的。经历了几次,这个时候四皇子也该把他视为眼中钉,那么他的预判就错不了了。

春华已至,是时候把安插好的事一一布下去了。

再过一月有余,许知瑜的身体大好,清明时节也到了。这是自许仲延去世后第一个清明,祭拜的用品一应到位,一大清早,由许知瑜带着三两仆从去祭拜。

一路上,尤嬷嬷心里颇有微词,总觉得以许知瑜的身体,还是别乱跑为好,却也明白除了许知瑜,许府已经没人能去祭拜了。

许仲延的坟墓在比坪山,这里风水好,多葬了些京里的富庶人家,甚至还有侯爵显贵已经把身后事落在了这里。

许家的前人也都葬在这,本来许府遭此劫难,许仲延不一定能在这葬着,也是皇帝恩准,才得以维持体面。

比坪山虽说是山,却不高,一条小石路修到了山顶,两边各自分岔出许多路,富庶人家在此设了小驿点,外面挂着写着姓氏的幡旗,和着风轻轻摇着。

路上有些冷清,山下停的马车数得过来。按说今日祭祖不该如此冷清,然则皇宫以踏青的名号办了场清明踏青宴,因此各家祭祖的时间都推到了下午。

尤嬷嬷念叨着:“这不是遭罪么,到了下午,日头渐起,人又多,就知道麻烦了。”

净月笑说:“这不是挺好的?我们过来的时候,清静着。”

春风一过,枝上柳绵吹又少,在前头,柳絮纷纷,越往里头走,树就越绿,或伴着两三声鸟鸣,一派宁静。

许知瑜深深吸了口气,也无怪乎都说清明是踏青的时节了。

许家的坟地还算好找,尤嬷嬷领着路,不多久就找到了路口,再往里走,就是许仲延和妻子的墓碑。

许知瑜跪坐下来,拿出了染料,重新替墓碑上的花草如意上色。

许仲延墓碑上的颜色仍很新,而许知瑜母亲墓碑上的颜色已经褪得差不多了。

林子发出沙沙的声音,日头更盛,许知瑜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珠,眯着眼睛专心致志地描画着,而后,又除草、摆出贡品,点蜡上香。

这一套做完,许知瑜身上出了点汗,她轻轻喘了口气,接过净月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两口,几人在林子里躲了会太阳,等到香灰燃尽,便去灭了蜡烛。

正待回程时,许知瑜远远看着一顶青灰色顶的轿子朝山道上来,轿子后随从若干。几人回避,却见轿内帘布掀起来,有一公子手上持着一把玉扇看着她。

人她是不认得的,但这扇子却也还记得——那是白玉姊妹扇,蒋熠身上也有一把。

既然这人不是蒋熠,那便是当日在西郊要赠扇之人了。

许知瑜微微后退了几步,低头行礼,心道不巧。寻常人家上比坪山祭祖,鲜有能坐轿子上来的,也即是说,但凡能坐轿子的,必得是显贵。

公子示意,轿子就在许知瑜五步外停了下来,轿子前头走的带刀侍卫喝到:“大胆,见到皇子殿下怎么不下跪!”

许知瑜心里一咯噔,拜下,道:“参见四皇子。”

上头没有回音,而许知瑜却感觉自己浑身被打量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四皇子低声说:“现在再赠你扇子,可要?”

这话说浅了是赠扇而已,说深了,什么都有,亦或者是娶亲。

尤嬷嬷在后头吓出了一身汗,护主心切之余,说:“殿下这话,实在是折煞人……”

侍卫道:“住嘴,殿下有问你话吗?给我掌嘴。”随即几人上来,拉住尤嬷嬷,而四皇子不说话,便是默许。

许知瑜连忙出声:“是民女教奴无方,恳请殿下万万莫错怪。”

四皇子眯着眼睛,日光照到了窗沿,他微微探出头,面貌清晰了许多——与老皇帝年轻时的容颜相差无多,五官端正,三庭五眼,只是双目肖母,微微往上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