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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列车(29)

空气冷凝下来,只剩老人的抽泣声。

何志斌看看她,向后捋了把头发,冷静地抽了口烟,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24章 电话

从家里出来后,何志斌去茶楼跟老万他们打牌。

桌上人都知道他近来生意谈的顺利,开始还以为他心情不错,跟他说说笑笑。后来看他情绪始终上不来,玩笑就不开了。加上何志斌今晚手气不好,两局下来一直在输,牌桌上的氛围就有些冷。

牌打到一半,何志斌电话响。是孙蓉打来的,简单说了两句,他挂了电话,叫在旁边看牌的老万替。

老万顶替他在桌边坐下来,看他走的动作急,问,“怎么啦?没出什么事吧?”

何志斌穿好外套,“没什么,等下再过来。”

孙蓉酒驾,车开半路被交警拦了,驾照被扣了。

晚上9点多,市中心车流滚滚。何志斌开到人民路上后有意识地降下速度,不一会儿就看到马路边的树下停着一辆烟棕色的保时捷911。不远处是旋着警示灯的警车,红蓝光交错闪烁,引得过往的人和车频频回首。

车窗被击了两下,孙蓉坐在车里玩着手机,猛然回过神。看到窗外的何志斌,她从车上下来。何志斌打量了遍她的轮廓,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警车。两个穿着夜光外套的交警像是在交谈,也朝他们看过来。

“怎么说了现在?”他问她。

“没什么事,就是驾照被扣了,我现在动不了车。”孙蓉披散着半长的卷发,脸上带着妆,美艳中带着分低调的贵气。

“吹出来是多少?”

“不到70,没事,不算醉假。你车呢,停哪了?”孙蓉左右看看,风一吹,身上全是酒气。

“停前面了,走吧,送你回去。”

两人上车,何志斌调节了下座椅位置和后视镜角度,手下了把方向,车呼啸着上了马路。

孙蓉这辆车两百多万,内饰选的是暗红色,非常骚气。车里能摸得到的地方材质都很软,手感舒适。何志斌挺喜欢这车,她有次一时兴起,半开玩笑地提议跟他换车开,他也就笑笑,没搭腔。

夜晚的路上车水马龙,这辆软顶跑车在三个车道间拉风穿梭着,不停地把一片片城市的灯光甩在尾后。车窗大开着,冷风呼啦啦不断涌进来,孙蓉挺冷的,却也没把车窗升上去。

“晚上在哪玩的?”她问。

“跟老万几个打的牌。”

“上次听老万说你们这周末要去南京啊。”

“嗯,他们几个想过去泡温泉。”

“听说最近新交了一个女朋友,还跟胡乔他们吃过饭了。”

他没说话。

孙蓉:“说是个钢琴老师啊,怎么没带出来,大家一起见见。”

“下次吧。”

他这么说,算是承认了。

一片灯光被夜风吹拂进来,何志斌脸上光影斑驳。没再说话,孙蓉看向窗外。片刻后,她升起副驾的窗。

“冷?”何志斌这才看看她,问。

“还好。”

左手动了下,他的脸侧,主驾的窗也缓缓升起。

孙蓉住的是联排别墅,何志斌帮她把车开进车库。车库里有个大件的包裹,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怎么,她非要把东西拿回家。何志斌帮她拎回去。

鞋都没换,孙蓉直接倒在了沙发上。何志斌把包裹给她放在茶几旁边。

“帮我倒杯水。”

孙蓉仰倒在沙发上,大衣敞开着,一侧衣角垂在地毯上。她进门时随手按的开关,顶上大灯没亮,只有一圈柔和的灯带。孙蓉是个十分注重形象的女人,今晚有些反常。

过了会儿,身旁响起汩汩的水流声,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悦耳又突兀。孙蓉在沙发里慢悠悠地转过脸,看见男人倒了杯水递给她。她看着他。

“还喝不喝?”何志斌等了会儿问。

终于,她有气无力地坐起来,接过杯子。

何志斌看看她,在她旁边放松坐下,双腿张开,环顾了眼客厅里的陈设。房子用的是最耗钱的中式装修,难得的是设计得有古朴感觉,又不老陈。他之前来过次把次,都是有事过来。

这个房子采光很好,晚上看不出来,白天的时候明室明厅,几盆绿植长得特别茂密。

他自己手下一共有三套住宅、一个门面房,剩下的两个门面和仓库都是租的。地段和户型最好的一套是他现在的住处。他喜欢买房子,手下的三套物业里有一套半其实都算是他做转手买卖后差价赚来的。今年年初他也动过买别墅的念头,现在事业上有变动,只能先放一放。

一切如果顺利,交完硬碰硬的代理费,接下来还有几笔钱要砸。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上,孙蓉帮了他大忙。他转过脸,看沙发上的女人。

“他把广州那个接到香港去了……”

女人的声音很平静,脸上有些酒后的红晕。

她望着握在手里的玻璃杯,淡淡道,“说是怀孕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孙蓉不能生育。她老公早些年去了香港发展,稳定下来后要接她过去。那时候他身边搞了不少风流事,她年轻气盛,耍性子不肯。耍着耍着,后来就真的没过去。

现在,他老公一年回来一两次,她一年去一两次香港,不知不觉地,夫妻间的相处模式就这么固定了下来。今天接到消息,他在广州的那个姘头怀孕了,被他带过去了。

孙蓉说不清心里的感受,那是一种单纯的恨和嫉妒,不出于爱,而是因为自己的权利受到了侵犯。在这种□□绪的背后,还有一种更复杂的失落感。人在没钱时总会以为所有的烦恼都是因为钱的关系,有了钱后才知道,烦恼是人天生的尾巴,怎么都甩不掉。

钱解决不掉的烦恼更高级,它让你看见的是人生中深不见底的空虚和悲哀。

沉默了会儿,孙蓉嘴巴动了下,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就当听着玩吧……”

何志斌没有立场说什么,事实上,今晚他也没心情听她说这些家事。

他语气平淡,“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就行了……”

安静坐了会儿,何志斌站起来,“走了,早点睡吧。明天记得去拿驾照。”

何志斌午夜回到家,很疲惫。

半路上老万那边喊他回去打牌,他推了。洗完澡,心不在焉地躺在床上看电视,来来回回调了几个台,直到目光在一个音乐台停下。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像是一个演奏会,一个外国男人在弹钢琴。几秒后,镜头变成了一只手拉大提琴的特写。再然后,镜头拉伸,密密麻麻的乐手和乐器,音乐也随之变得恢宏深沉。

以前,这种东西不会让他多看一眼。

盯着电视出了会儿神,何志斌拿起手机,拨出电话。

通了。

“睡没睡?”他问。

“没有。”钟亭正在玩电脑。

“在忙什么。”

“随便看看……有事?”

何志斌看着电视,“电视上听到首歌,不知道是什么歌,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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