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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声(219)+番外

乞巧节,也算作女子大胆示爱的节日,奚茴想送云之墨东西不必假借节日壮胆,但在节日送出,当更显得有意义才是。

攥紧袖子里的小东西,奚茴还差一点儿便能完工了,惊喜在送出之前自不能让收礼的人知晓,故而奚茴得找个理由暂且支走云之墨才行。

瞧着前头买花灯排的长队,奚茴眨了眨眼,指着那处道:“哥哥,我也想要花灯。”

云之墨笑着应她:“我给你买来。”

男人朝那条长龙人队走去,手指微微一抬,眼看就要赶走那些人,奚茴又道:“你别这般霸道,凡间不好施法的。”

说完,她咬了一下舌尖,甚至没想到这种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这样通情达理,简直不是奚茴的为人。

奚茴脸上红了些。

云之墨似乎也有些震惊,弯下点儿腰歪着头挑眉望向她,眼神明晃晃地疑问她突然来的规矩与善心。但奚茴不接他的眼神,她轻飘飘地将目光移到了别处,云之墨也就没追问。

“好,不施法。”云之墨笑。

只见他抖了一下钱袋,一粒银子一粒银子地发过去,一步越一人,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走到了最前头,超过了那条长长的队,站在所有人前。云之墨望着形状各异到底花灯,这才恍然地回眸问了奚茴一句:“小铃铛想要哪一个?”

奚茴:“……”

她手心里的东西都快攥出汗来了。

随手指着一样:“就那个吧。”

通红的金鱼花灯的确显眼,云之墨买好了花灯回到她身边,总共也没花去多少时间。

奚茴提着花灯,抬眸看他,云之墨依旧在笑,甚至问她:“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街道走了大半,奚茴也没找到能支走他的机会,手中攥着的东西越来越紧,到最后她总不能将一个半成品递出去,总得花心思好好整理一番。

瞧见一家烧鸡店前排了几个人,店老板急吼吼地说新一锅的烧鸡至少得再等上一刻钟,奚茴心念一动,指着烧鸡道:“想吃。”

“南一铺子里就有。”云之墨道:“比这家好吃。”

奚茴当时亲自夸过的,夸南一铺子里的烧鸡是全风声城中最好吃的,还夸了他一番,说他经营有道。

奚茴撇嘴:“我今日想吃不同的口味,不行吗?”

云之墨顿了顿,双眸微眯,大约看出了她想做什么,只是心中感叹小骗子太长时间不骗人,如今骗起人来眼神都显得不自在多了。

他温声道:“可,我去等。”

奚茴点头:“那我就在这儿等你!”

云之墨也没让她陪着一起去,只是指腹痒了瞬,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结果越捏,心里痒得更厉害。

他想买完这个烧鸡就回去了,风声城逛了多次也没什么好逛的,不如早点回去,他今晚也有样东西给奚茴。

奚茴见云之墨走了,松了口气,转身从袖子里掏出了荷包,上面绣着金灿灿丑兮兮的银杏叶,因为被她揉了又揉,显得更加难看了些。

奚茴:“……”

手工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她对女工实在没什么天赋。

就差一个穗子了。

奚茴放眼望去,打算找一个小摊买点儿红绳,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穗子挂上去。小摊没找到,却意外看见了一道身影,奚茴微微一怔,心下紧了一瞬。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便是微微一晃神的功夫,脚下却不听使唤,顺着璀璨斑斓的灯火方向,奚茴逐渐朝那道身影靠近。

她许久不见对方了,记忆中的身形变得模糊,容貌也不那么清晰,如今面对面瞧见了,有些回忆似乎又被勾起,只觉得有些恍惚。

司玄看向提着金鱼灯站定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也是一怔。

“奚茴姑娘。”他率先开口。

宁卿说,云之墨花了两千多年才招齐了奚茴的三魂七魄,以轮回泉重塑了她的身躯,将人复活了。

当初天方夜谭般的奇迹,到底是在这两人之间反覆出现。

有些意外,却也不那么意外。

奚茴听到对方的声音这才回神,轻轻啊了一声:“真是你啊。”

她还以为在凡间遇见了一个与过去的云之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却见那人张口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奚茴才确定,眼前之人真是司玄。

只是苍穹之上的神明怎么会此刻出现在凡间?

奚茴见到司玄一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泛了上来,她对司玄很陌生,当初她教宁卿说谎,实际也骗了司玄。且当初她为了牵动云之墨的心绪,还对司玄做了些许匪夷所思的举动,如今想来,实在有些丢人了。

“你怎么在这儿?”奚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宁卿姐姐呢?你们一起下凡的吗?”

司玄道:“是,她在等我。”

司玄似乎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也不知人间其实不是每一日都像今日那样热闹,这么多年过去,他与宁卿之间的关系也从以往的恪守潜移默化地转变了些许,即便转变很微弱,可到也算于感情上有了些突破。

高高在上的神明并不了解人的情感,正如苍穹之上的十位神明,他们也不懂宁卿为何舍下了苍穹,奔向人间风光,甚至连带着司玄也荒废了修行。

宁卿说,她想让她的心长得更加完整一些。

若不让自己化身成人,又如何会真正去懂人的情感?

说来也巧,他们才入凡间不久便到了风声城,琼西戏班子里开了一台神仙与凡人的爱情戏,宁卿此刻就坐在戏园子里看戏,司玄出来买一样小物件。

奚茴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琥珀枫叶,纯红色的琥珀通透无杂,枫叶形状也很小,这是个襟扣,也可挂在簪子上。

“你还真是唯爱所有红枫。”奚茴感叹一声。

司玄想起宁卿的眼,想起她额心如红枫花钿的神印,轻轻嗯了一声。

一时无话。

司玄那张雷打不动的冷淡脸实在叫奚茴提不起与他继续交谈的想法,若此刻宁卿在,她还能与宁卿说上几句话,顿了顿,她正准备开口作别。

司玄却像是突然长了颗人脑袋,也不知脑子里的哪根弦被触动,多问了一句:“你手里的荷包……很别样的迎春花。”

奚茴攥紧,脸色冷了下去:“不是迎春!”

司玄:“……”

金黄色的一团团凌乱地挤在一起,不是迎春,便是连翘。

连翘二字他也说不出来,因为奚茴显然已经生气。

即便司玄知晓奚茴没有因童年遭遇而重创了脑子,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可他依旧不太适应与奚茴交流,在他眼里,少女还是一如既往的脾气心情变化莫测。

奚茴就在司玄站定的小摊前买了一根红绳,将早就准备好的暗红色铃铛拴在了那丑陋的荷包下面,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是、银、杏、叶!”

铃铛挂好,叮铃铃的声音传来,忽而一阵热风从二人身旁吹过,司玄侧身躲过了一招掌力,轻轻眨了一下眼,再抬头去看,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笼罩住了奚茴,正与他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