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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62)+番外

这裴少变脸的速度一贯的快,时颜火气还没窜上来就被他灭了,便也转向另一边,默不作声。

裴陆臣侧首看她,神情专注,未曾发觉她其实也正看着他倒映在窗上的脸,他写在脸上的迷恋令时颜不禁神思飘忽——

或许,她也是在意裴陆臣的,但这种“在意”,比朋友多一点,比恋人少一点。

冉冉身世带来的震惊与混乱被她强压在心底,这耗去她太多精力,也让她再没工夫应付和裴陆臣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让彼此的处境继续这样尴尬下去,不如保持现状。

而她和池城,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春末夏初,时颜把“时裕”迁到了北京,上海那边聘人管理,不用为了工作南北两头跑。

裴陆臣摇身一变,成了帝都小有名气的开发商,但仍改不了一贯的痞气与无所作为的懒散,偶尔借口要去看小魔怪,却尽跑来时颜的工作室吐苦水:

“除了计划生育局,其他几乎所有的部门都跑来对我指手画脚,旅游局、房改办、建委……这不?昨个儿开盘,我往天上放俩气球,还真怕气象局的人也来找麻烦。”

时颜很想逐他出去,无奈“时裕”正在这裴二少开发的写字楼内,她给的是最低的租金,占的却是写字楼最好的楼层,拿人手软,此刻便做不得声,只得一边在电脑上改图,一边似是而非地附议两句:“哦。是吗?”

办公桌一侧摆放着株君子兰,价格不菲,却仿佛也被裴陆臣的苦水摧残,几欲打蔫。

只要裴陆臣一缄口,办公室里就只剩敲击键盘的声响。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裴陆臣突然冷脸。

时颜捏了捏酸涩的眉心,这才抬眼看他:“裴总,请说。”

她取悦人的段数倒是越来越高了,被她这么一口一个敬称,裴陆臣唇角荡漾开浅淡笑容:“中午我要请十字会的徐老吃饭,一起?”

“不去。”她正忙着笔大单,不太乐意赴这饭局,“动不动请那帮人吃饭,也没见他们送来和我儿子配型成功的人。”

宝宝会爬了,偶尔还能在大人的扶持下站着走两步,再大一些,更是时常嘟嘟囔囔地说话,定期输血的时候,估计也是习惯了,不再惊天动地的嚎哭,而是扁着嘴巴哼哼唧唧。

谈及移植,却仍旧没影。

为了方便照顾,与她办公室相连的小会客室改成了育婴房,时颜带儿子来上班,每日推着婴儿车在电梯里上上下下,渐渐的,整栋写字楼的人对这情况也见怪不怪。

时颜见时间差不多,保存了修改稿之后就起身去育婴房。

兑好了牛奶,抬眸就见裴陆臣杵在门边看着她。

裴陆臣对育婴房角落的那处空地觊觎已久,这回也不忘问一句:“要不我在这儿建个迷你高尔夫球道?没事来你这儿打打球也不错。”

对他这种无理要求,时颜一向沉默对待,这回她却破天荒笑眯眯地回腔:“裴总您最近应该挺忙的吧,还有空来我这儿打球?”

她笑得越是好,裴陆臣越犯怵,敛了敛眸,等她继续。

小魔怪正在榻榻米上爬,时颜把他抱正来,他的手还抓来抓去,特别欢,奶瓶还没送到他嘴边,立马就被他挥手打翻。

时颜忙着制住小魔怪,随口提了一句:“你和那个……就是北京台正在播的那什么里面演丫头的,泡夜店的照片都上新浪了。小姑娘挺漂亮的,裴总得多花点时间陪陪她吧。”

陆臣一愣,下一瞬又是一笑,倚墙而站的动作一如既往地懒散:“时小姐眼力见不错啊,那照片模糊的我爹都认不出来。”

小魔怪转眼间溜出时颜掌控,又爬出一段距离,偏偏裴陆臣还要在她耳畔阴阳怪气,时颜被这一大一小恼得想要骂人,怒气酝在脸上。

裴陆臣目光一直尾随她,也不上来帮忙,抱着双臂看热闹,学着她,笑嘻嘻地补上一句:“或者我应该说,真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俗语有云: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时颜现在非常想撕了他这张笑脸——他笑得她发憷,那种被猎人盯着的感觉又回来了,简直糟糕透顶。

时颜整理好情绪,下巴点一点墙上的卡通时钟:“你不是要请十字会的人吃饭?还不走?”

逐客令下得这么明确,时间也确实不早,裴陆臣离开前作势要飞吻一个,时颜拽下他的手,推着他的肩“送”他出去:“拜!”

送走了裴陆臣,她也终于抓住了小魔怪圆滚滚的腰,搂回来喂奶、喂米糊。

裴陆臣取笑过她一回,说她把儿子当小猪在养,她也没法子,都说地贫儿发育会不好,她也只能在医生的允许下尽量让宝宝吃胖些。

无奈小家伙真的是怎么吃也不胖,除了偏瘦,其他的倒是和同龄孩子一样,甚至这一日下午,时颜一天之内第6次进育婴房,要喂他吃东西,发现他竟然凭一几之力,沿着墙根走了好几步。

这是不是证明孩子骨骼发育的好?时颜喜滋滋,提早下班,算是慰劳儿子。

虽提早下班,可还是遇上了堵车。

为了放下这超大的婴儿车,时颜特地购进这台加宽休旅车,调头、换车道都不方便,遇上塞车,只能停在那儿干等。

可小魔怪并不领情,不爱婴儿车,总爱坐在副驾驶座,时颜给他系安全带,稍不留神就让他挣脱了安全带,他站起来优哉游哉看窗外风景,时颜却吓得不轻,立马把他塞回婴儿车。

就这么胆战心惊地回了家,进了停车场,时颜忙着倒车,耳边忽地响起小家伙哼哼唧唧的声音。

循声看去,小家伙不知何时站在了婴儿车上,扒着窗棱看向外头,嘴里一直念念有声。

时颜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对面停车格里那辆白色路虎。

她的休旅车十分惹眼,路虎上的人一早就注意到,待她倒好车,那人也从路虎上走下来。

正是她的前夫,现在的邻居——池城。

“怎么到北京了也不打电话来说一声?”时颜语气不善,自从知道对面住进了他,时颜回家也回得不安生,幸而他也不过来北京公干,总是呆几天就走。

“如果我打了,你还会这么轻易就回家?”池城一语切中要点。

的确,他前一次来北京之前有联系她,那些天她索性住酒店,避着不见。

一人提了一个问题,互相又都不回答,只得双双沉默。小家伙张着双臂似要池城抱,时颜抢先一步把他抱过来。

池城顿了顿,也没多言,径自去抬婴儿车。

目前二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乘电梯上楼,也只有小魔怪在吧唧着嘴巴。时颜只顾盯着电子屏上的数字,他也没看她,直视着前方。

却在电梯快要抵达时蓦地开口:“最近过得怎么样?”

时颜一愣,而后开始寻思该不该继续沉默,“你什么时候走?”她自顾自问道,对他的问题不置可否。

“我刚来而已。”他一如既往的语调浅淡,好似对着陌生人说话,可他的眼神,分明灼热依旧,直盯得时颜方寸大乱。

彼此的话题永远讲不到一块儿,牛头不对马嘴的,让人烦心,幸而电梯在这时抵达,时颜抱牢儿子回了家,一进屋就“砰”地关上门,婴儿车都不要了。

池城等了等,不见她开门,只得推着婴儿车进了隔壁门。他正在等候一个契机,一个能够令他重新进入她的世界的契机。

这一次,他绝不再抛下她,离去……

时颜把小家伙抱到沙发上:“你啊,真是不乖。”说着不忘捏捏他的鼻子。

小家伙蛮不以为意,只想着要爬要站,时颜赶忙稳住他。

她之前嫌保姆照顾的不够周全,辞了几个以后索性不再请,如今的恶果也是她自己尝,总这样忙得团团转也不是办法,时颜估摸着还是得请个人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