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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63)+番外

现下她该操心的,是隔壁那男人。

遇到这种情况,她照旧打电话搬救兵:“能不能来我家一趟?”

“有事?”这声音,带着其主人一贯的模棱两可与不怀好意。

时颜顿了顿,没说话。裴陆臣也不打算再逗她,其实他已经猜到:“他来了?”

“嗯。”

“求我。”裴陆臣语调傲慢而促狭,时颜几乎想象得出他此刻有多得意。

真是幼稚,时颜腹诽心谤着,嘴上倒是如他所愿求道:“求你……”

遗爱记48

裴陆臣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飞车赶到,时颜听见门铃声响起时还有些不敢置信,透过猫眼见是他,才开了门:“这么快?”

裴陆臣戏谑地斜撑在门边:“我这样随传随到,有没有很感动?”

时颜的视线越过他肩头,瞥了对门一眼,二话不说扯他进来,反手关上门。

裴陆臣返身似要透过猫眼看对门的情况,时颜赶紧拽着他袖子进屋。

“至于么?他又不是过滤性`病毒。”裴陆臣啧啧叹,面上一派无谓,目光却灼然,洞穿了她的心思似的。

时颜心里暗忖,谁说他不是过滤性`病毒?无声潜伏,借势蔓延,稍不留神,又要让她病入膏肓。

灶上还煨着汤,时颜留裴陆臣一人在客厅,自己去厨房关火。裴陆臣把自己丢进沙发,寻个舒服的姿势在沙发上缩着,声音一扬:“告诉你个好消息。”

时颜怕了他“好消息、坏消息”的这一套,沉默地盛了一碗汤,自顾自坐在餐桌上喝汤,没搭理。

裴陆臣循着汤头浓郁的香味坐到她对面,双手捧脸做花骨朵状:“不想知道是什么好消息?”

拐弯抹角的后果是只换来她的漠视,裴陆臣尴尬地咳了一声,直起身体,正色道:“找着和小魔怪匹配的人了。”

“叮”地一声脆响,时颜手里的汤勺掉回碗里,同一时间,霍然抬眸看他,很快,目光由迷茫转为激动,她倏地站了起来。

“在哪?快带我去!”

眼看自己又要被这女人拽着走,裴陆臣赶忙补充道:“等等!”

时颜眸中有急切的火在窜,听他继续:“是有这么个人,但确切来说,我们目前还没找着他。”

时颜被他闹得心情大起大落,至今还没完全缓过来,一径攥着裴陆臣的胳膊没放手。

裴陆臣倒也乐于如此,掌心按在她手背上,他的热,她的凉,裴陆臣觉得十分安心:“我也是中午才知道的,边缘已经在帮忙查了,那人是个混混,局子里有案底,住的地儿随时都在变,找他需要点时间。”

“会不会拖很久?”她的急躁统统映在眼中,丝毫没意识到彼此距离已过近。

“这事儿……说麻烦也不麻烦,估计这几天就能有消息。”

时颜除了点头,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回应。这几天自己估计得在焦急中等候了,正这么寻思着,忽然额角一重——

原来是裴陆臣吻了吻她。

他的唇还印在她额角,时颜急退一步。

裴陆臣眼睁睁看着她退出自己的包围圈,那一刻,时颜也分明瞧见他眼里的挣扎,见他向前一步,试图靠近,时颜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我帮了你这个忙,你拿什么谢我?”裴陆臣依旧是模棱两可的模样,说些平常也会说的打趣话,可时颜隐约觉得,这一次,他动真格了。

“你不是说要找我们‘时裕’做巴黎公馆么?我们免费给你做。”

他眯了眯眼,猎人的目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时颜只觉额头木木的,后知后觉地懊恼,怎么会求这种与纯良沾不上边的男人来当救兵?

怎么也寻思不到自己做了什么撩了这男人,转眼见他来到自己跟前,距离近到这男人的睫毛时颜都数得根根分明。

她没再后退,而是捏紧了拳头准备——这公子哥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门铃响了。

时颜还未出手,裴陆臣倒像是自己被门铃声闹得醒过神来,他退后一步。

彼此都是善于掩饰情绪的人,这样险些撕破脸的状况,还是头一遭,如今彼此的真实情绪却都浮在脸上,她是近似于厌弃的抗拒,而他,只余尴尬。

时颜去应门,听裴陆臣在身后道:“我刚才有点鬼迷心窍了,抱歉。你放心,我裴陆臣从不逼女人。”

时颜无声嗤笑,原曾想,他帮了她这么多,自己终究是要偿还的,可经此一役,她霍然明了,这种偿还,不就等同于她拿自己做一次交易?

拉开门时,她的那抹笑还残存在嘴角,被门外的池城捉个正着。

池城身旁停着婴儿车,车上还有几袋东西:“这些是给儿子买的。”

时颜请裴陆臣来,就是为了应付如今这种场面,可此时的车窗,分明看见了裴陆臣,可他对此忽略。

时颜蓦然发现,自己这么做,终究是错了。连池城都不相信她能和裴陆臣有什么,她又如何能够说服自己?

见她不搭腔,池城立在原地没动。

避着不见终究是行不通,时颜侧身让了让:“进来吧。我们需要谈谈。”

池城被请进了门,裴陆臣,形色难堪。

裴陆臣还记得来此的任务,上前来,抻臂要揽时颜,却被她躲开。

“不需要了,谢谢。”听她这么说,裴陆臣脸色一白。

这糟糕至极的关系,时颜理不清,唯一能做的,只是快刀斩乱麻,狠了狠心,索性转向池城:“我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真的,你如果来看kings,随时欢迎,可如果……”

话音未落,耳畔忽的传来“咚”地一声。三个人都是一怔。

池城最先反应过来,冲进婴儿房里,只见小魔怪摔在地上,额上肿起一大块。

小家伙怎么爬出床的?!

时颜慌忙跑过去,池城已抱起了孩子,神色匆忙往外走:“去医院。”

平常孩子稍微磕绊到哪里,都免不了一顿嚎啕大哭,可此时摔成这样,竟连半声哽咽都没有,直到进了电梯,才蓦地哭出声来。

时颜脑中仿佛有一根紧绷的弦,在他突然而起的哭声中崩裂。

坐在赶往医院的车上,时颜仍止不住嘴唇发颤,紧紧抱着宝宝:“他刚才都没哭,会不会……摔到了脑子?”

池城一手掌握方向盘,一手握着她的:“没事的。”

时颜乱了方寸,只得逼自己去相信他,相信这个每次撒谎都能害她凄凄惨惨的男人。

幸而医生检查过后,也说没有大碍。

见这女士脸色煞白,医生不由得安慰道:“孩子磕磕绊绊是常事,不用这么紧张,以后你们看牢点就是了。”

时颜提在嗓子眼的心稍有舒缓,这才意识到自己脚上如今只剩下一只拖鞋,更意识到——

池城仍紧握着她的手。

儿子虽还在时颜怀里,却抓着池城的领带不撒手。父子二人的手都那样紧,如烙铁,分毫不离的灼人。

她手心都是汗,他亦如此,可面上不见急色,一点也没有,无论是方才面对她,或是此刻面对医生,都保持有条不紊的语速:“我儿子刚摔到的那会儿哭都没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时颜试着挣了挣,没挣开——他悄无声息地再度握紧几分。

医生皱眉忖度了片刻后道:“那还是住院观察一晚吧,以防万一。”

待医生一转身,时颜就使劲将手一甩,终于摆脱了他的钳制。

儿子也好不容易被劝着松开了池城的领带,由护士抱着去做别的检查。

时颜随着护士往另一个科室方向去,可没走两步就被池城赶上,时颜未及反应,只觉眼前一晃,下一瞬已被他抱了起来。

不止时颜,连护士也吃了一惊,池城却只淡淡问了句:“护士小姐,那儿有没有纱布和消毒水?”

护士有些怯赧而不明所以,看看时颜,又看着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