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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61)+番外

这份鉴定书出了问题。冉洁一意识到,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她对这个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的女人说:“你用50多天就毁了我5年的努力,我怎么可能不恨你?”

她知道自己偏执,更知道这一生,注定得不到那个男人的任何回应,可她就快死了,再没机会爱过一个人……

然而,她这么珍惜的男人,在时颜口中,却那么不值钱,那么毫不在意:“不就是个男人嘛,我就让他陪你度过余生。”

池城这么爱她,她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相比之下,她这么多年卑微而又骄傲的等待、非他莫属的执着,以及求而不得的落寞,难道就败在这样一个不懂珍惜的女人手上?

这种对比,比直接在她心上开一枪还要残忍。

却原来,残忍的,远远不止这些。

池城的那句话,才真正要置她于死地。

他说:“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没有能力保护所有人,既然这样,我也只能选择自私。”

所以,她是连死,都争不过那个女人……

池城走后,冉洁一从枕头底下拿出藏好的DNA报告。时颜离开时忘了拿走,此刻它在她手里,是她抓住的最后一线希望。

她把房产证、银行本票等等一切固定资产凭证归拢到一个档案袋里,当然,那份DNA报告也夹杂在其中。

将这些交给冉冉:“这些东西很重要,记得要亲手交给你池叔叔。”

冉冉对她交代的事情从不违背,可是,自后几天,池城仍旧没有出现。

她一度以为那是因为他没有拆开档案袋看,直到站上金寰酒店的天台,亲耳听到池城道尽一切,她才明白,原来这也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事实上他看到了那份DNA报告,却仍旧没有改变初衷。

到底怎样的爱,才能让一个男人不顾亲情、不顾一切地坚持下去?

“冉冉是你女儿。”

“我知道,可是……对不起……”

看到他这么回答她时的表情,她才霍然明白,她不是输给了那个女人,而是输给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将所有的爱统统给了一个女人,不留分毫。

他为了爱不顾一切,不就如同她为了爱他而不惜生命?

夜风萧索,吹乱她的头发,似乎在招引她:跳吧,只要再往前一步你就解脱了。下辈子,再也不会认识一个叫池城的男人;下辈子,让你也好好的被爱一次。

最终却连结束生命的资格都被剥夺——池城救下了她,而她,强撑了那么久,也终于被头疼欲裂的痛苦击溃,昏死过去。

上天似乎在同她作对,一次又一次把她从死神手中夺回。这一生,她真的活够了,想死不能,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她的生命一直在残喘着,最后一次被抢救回来后,她似乎听见医生对池邵仁说:“真是奇迹。”

是奇迹,还是又一次周而复始的折磨?

不久,池城从美国赶回。那女人怀孕了,并且即将临盆,是真正的,属于他的孩子……

她清醒的时间不多,见到他之后不久再度昏迷。醒来时发现已是夜晚,目光搜寻过去,只见池城睡在角落的长沙发里,倾长的身形,俊美而沉静的侧脸。

沙发旁就是窗户,窗外的天,太美,安静却具有强大的力量,黑暗却蕴着黎明的曙光——她这28年的人生,怎么从没注意过呢?

自己为了一个男人,到底错过了多少风景……

她艰难地抬手,拔掉了氧气罩。

死亡,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是迅速而平静的事。

死前的一刻,她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下辈子,再也不会认识一个叫池城的男人;下辈子,让你也好好的被爱一次。

让你也好好的,被爱一次……

【正文】47

时颜仿佛说话都有些困难,嘴角似乎总扯不到想要的弧度,“……所以,冉冉也不能救我儿子。”

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周身被绝望笼罩。

裴陆臣有些慌,追至沙发旁,自上而下紧迫盯人:“你不是说之前都已经亲子鉴定过了,怎么会有错?你拿什么样本去验的,是不是样本采集的时候没注意,污染到了……”

裴陆臣有些口不择言,却越说越理不清头绪。她的沉默,只不过更加重对他的煎熬。

恰逢此时,不远的婴儿床上小魔怪似有醒动,时颜晃神间瞥见,霍得站起就要往那边走。

却在下一瞬被裴陆臣拉住手腕。

裴陆臣好似警醒了一般,紧紧攥着她不放,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失常,嘴唇颤了颤,终于成言:“你去哪?”

“……”

“是不是去找他?”

时颜慢慢拨开他的钳制。

她本无意向他多做解释,却在见到他拧眉直盯自己后改变了主意:“我和他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从来不是因为冉冉。她是不是他女儿,又有什么差别?”

宝宝果然醒了,正扭着头,透过婴儿床的木栏缝隙看着两个大人。

时颜过去抱起宝宝,“既然他和冉冉都救不了我儿子,我以后也不想见到他们,裴少,能不能安排kings转院?费用方面我这里补上。”

裴陆臣还有点没晃过神来,对于她的果决,他仍有些不置信,思忖半晌,禁不住要试探:“他可是你丈夫。”

“前夫。”她纠正道。

“你这婚真离了?”

“废话。”

听她斩钉截铁,裴陆臣不觉失笑。是啊,他怎么会轻信那男人说的话?裴陆臣捏了捏眉心,面色终于不再那么紧绷:“那……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他?我是说,他女儿的事。”

宝宝发出咯咯的声音,小肉手抓着时颜的衣领不放,似要替时颜回答问题。

“告诉他了,他又来跟我抢儿子怎么办?”

她这么一反问,裴陆臣倒是愣了。

这女人的冷酷裴陆臣不是第一次见识,却是第一次心有戚戚,难免咋舌:“就让他帮别人养一辈子女儿,绝了点吧……”

时颜索性忽略他这个问题,搬条凳子去窗边晒太阳。

1月初,北京,正午阳光将玻璃照得晶亮,小魔怪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在时颜怀里又睡着了。

时颜揉着儿子的脚丫子,有些心不在焉,孩子再长大些,贫血一严重就要开始输血,加之高级病房的费用和日后移植的钱,不是笔小数目,她估计得开始工作了。

裴陆臣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小魔怪阖着眼皮,睫毛纤长纤长的,倒影在下眼睑上,扇子一样。

像她。

“小心别冻着。”裴陆臣展开毛毯,铺在她肩上,手停在那里,没有拿开。此时若胳膊稍微往里一带,这女人的后脑勺就能枕在他侧腰上。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挣开他:“别动手动脚的。”

裴陆臣伎俩被识破,却不羞赧,换了副正色道:“问你个问题。”

他一会儿促狭一会儿严肃,时颜吃不消他变化太快的表情,“说。”

“如果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会不会像对待他一样,一脚踢开我?”

“不会。”

答得这么爽快,倒不像她了,裴陆臣不知是真的吃惊还是做做样子,音调一阵拔高:“哦?!”

“我不恨你。”

裴陆臣发现自己总能轻易读出这女人话里的深意:没爱过,所以不会恨,不会埋怨,也就没必要避之唯恐不及……

他勾勾唇角,勉强算是一笑,性格使然,不太乐意学她拐弯抹角,索性挑明了说:“这么说你还恨他?怕见他才急着转院?”

时颜哑然,面子上险些挂不住。

裴陆臣早料到,也不准备和这女人争出个所以然来,转眼换上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如果不是害怕,你就别急着让kings转院,这里医疗条件最好,外头那些医院,指不定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