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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40)+番外

池城这一拳用尽全身力气,拳声里隐隐夹杂着手骨碎裂的声音,时颜方寸大乱,怔怔地拉过他的手。

他的手指还能动,时颜心下一松,长舒一口气。

时颜以为他明白,她的任性、她的野蛮都是她心上的盔甲,保护她避免伤害,原来他并不懂。

昨晚之前,她也一度以为自己真的能做到不介意,不介意这个孩子,不介意他给她的爱并非全部……

时颜的声线泄露了她的无能为力:“你想知道我在气什么?我不是在气你,是气我自己,气自己做不到豁达。”

池城动了动手指,疼痛入心,他觉得自己似乎了解了她的不确定。

他思忖良久,“我不需要你豁达,你可以任性,可以小气,你不想承担的统统由我来承担,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

维系他们的纽带太过脆弱,她时刻都抱着要离开他的想法和他在一起,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能消除她的不安全感。如果她知道冉冉的身世……池城拒绝去想。

“时颜,”他扳过她的肩,要她正视,语气从未有过的郑重,“你离开的这5年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她的心被触动,震撼到无以复加。

池城的手仍旧死死按在她臂膀上,低头锁定她:“现在我失而复得了,你不能让我再一次失去,不能让我再死一次。”

34

生不如死……她又何尝不是?

可是如今这样,她比死还难受。

时颜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半晌才笑一笑:“我今天只上半天班,你不是说冉冉的新生家长会要父母一起么?我下午有空。”

她得打起精神,自己还得和这男人过一辈子,如今这般自我折磨实在要不得。

池城神色稍舒,看着她的目光却带着一丝狐疑,紧攥着她胳膊的手终于松开,也是勉强一笑:“谢谢。”

“别再跟我说谢谢,”时颜捧着他的脸不让他动,顺势咬他的嘴唇,如此唇形优美的嘴,为什么总说不出令人开心的话,“也别再跟我说对不起。”

唇瓣被她撕磨得有些疼,池城不躲不避,痛楚藏在眼里:“成,我以后都不说了。”

时颜在他的唇上补上温和的一吻,径自拉开门,要出房间,又被他拉回来。

似要把一切都融在这个吻里,他吻得细致而认真。

整个过程时颜没有闭上眼睛,她知道他想证明什么,可时颜无法安抚他,因为她同样的不确定。

唇舌的纠缠,弥补不了任何东西。

时颜去衣帽间拿大衣,出房门前照照镜子,唇色嫣红,气色很好。

池城还在换衣,她先下楼去,绕到厨房,要给自己弄个三文治带走。

冉冉这孩子坐在餐桌上喝牛奶,孩子见了她没有想打招呼的意愿,时颜本也不想理会她,可转念一想,时颜拉开了冉冉身旁的椅子坐下。

既然摆脱不了冉冉,那她确实得花番心思□□这孩子,起码见到她,要记得乖乖打招呼。

“早安。”时颜笑道。

孩子没理会。

时颜料到是这结果,也不恼,伸手拿走冉冉手中的杯子,让孩子不得不正视自己:“你想认池叔叔做爸爸,可是你池叔叔不乐意,对不对?”

冉冉瞬时皱了眉,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时颜,一副被猜中了心事的模样。

时颜把冉冉坐着的椅子拉得离自己近些:“我可以帮你去跟他说。你也知道池叔叔喜欢我,我的要求他不会不听。而你——”

时颜没再说下去,只用眼神示意,冉冉抿着唇想了想,开口道:“早安。”

时颜忽略她的不情愿,摸摸孩子的头:“乖。”

保姆正端着火腿和煎蛋从厨房出来,见时颜离冉冉这么近,有些慌,想要上前抱走孩子。

真当她是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时颜失笑。

笑过之后便是目光一厉,不急不缓地回视保姆,带点胁迫:“今天我送冉冉上学。”

保姆对这女主人的坏心肠早有所耳闻,见时颜如此强势,不免畏惧:“池……池老先生吩咐过我,每天都得由我们接送冉冉上下学。”

“公公确实疼这孩子,”时颜兀自点点头,似在表示理解。

保姆见状,刚放宽心,却听时颜转而对冉冉道:“池爷爷真的很喜欢你,要不这样,明天就是周六,到时候让你池叔叔送你去爷爷那儿过周末,好不好?”

冉冉明显不乐意,这小姑娘的世界里只有一个“池叔叔”,显然池邵仁并不招这孩子喜欢。

冉冉二话不说跳下椅子,去客厅拿书包时正碰见池城从楼上下来。

见冉冉匆忙背上书包,时颜优哉游哉地跟在孩子后头,而保姆则在不远处面露担忧,池城:“怎么回事?”

时颜朝自己丈夫憨然一笑,没说话,冉冉替她回答:“我请时阿姨开车送我去学校。”

池城已换上一身正装,听孩子如是说,原本的严肃缜密的神色被浅淡的笑意取代。

他面上表情是与这西服凌厉的剪裁完全不符的温和,眸子被浅色衬衫领口衬得一派和煦,看定时颜道:“你不是要上班么?”

时颜这时已经走到了冉冉身旁,拨了拨孩子微乱的刘海,“我正好顺路。”她牵起冉冉的手,“走了,拜!”

池城吻一吻她眉心,朝孩子挥挥手:“拜。”

孩子历来严肃的小脸上,瞬间扬起与他近乎如出一辙的和煦笑容,时颜对此忽略。

池城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只觉画面温馨。忽然想到,他们也应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男孩,五官像他,眼睛和笑容像她。

想着想着,他无声地笑起来。

时颜送冉冉到学校,孩子都下车了,走到半道又折回来,有些迟疑:“你,真的帮我和池叔叔说?”

时颜笃定地点头。

“那……”冉冉权衡片刻,“再见。”

连句“再见”都要先得了好处再说,时颜觉得今后可以培养这孩子做商人,潜力无限。

到公司时,秘书告诉时颜赵良荣已经在会议室等了很久。

“老大,你脸色不太好啊。”

“昨晚没睡好。”时颜边走边拍拍脸,“姓赵的合伙人呢?”

“也在会议室里。”

时颜在会议室门外驻足片刻,嘴角弯起一抹职业性的微笑,继而推门而入:“赵总,真是抱歉,我迟到了……”

她的笑容确确实实僵在脸上,话也没再说下去。倒不是因为看见了赵良荣,而是那个站在窗边俯瞰街景的男人正巧回过头来。

裴陆臣,又是他,时颜还以为自己早已摆脱了这花花公子。

赵良荣似模似样地向时颜引荐:“这就是我赵氏如今的合伙人,裴先生。”

时颜当下思考了无数种可能,她偏头看看赵某人,再看看裴陆臣,后者从窗边来到她面前,那副笑容无害的模样一如既往。

短风衣,牛仔裤,军靴,目光太过不羁——生意人不该是他这样的。

时颜冷脸:“裴少,借一步说话。”

裴陆臣不置可否,跟着她出了会议室,还没关上会议室的门,她返身便质问:“你玩够了没有?”

“我这是在创业,做正经生意,不是在玩。”

他说得冠冕堂皇,时颜险些嗤笑出声,不过最近一段日子时颜学会厚道做人,于是规劝道:“你要做生意也得先擦亮眼睛,赵良荣就是个土财主,你原来不还想弄死他么?和他合作,小心你的资金被他诓走。”

裴陆臣被这女人打击惯了,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别把我当二世祖看成不?我只是借他公司的壳做我的买卖,怎么着我也有个沃顿的MBA在手,想让我做冤大头,姓赵的还嫩点儿。”

沃顿?时颜无奈抚额,“裴少,吹牛可以,可也别吹得这么没边没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