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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 下部(5)+番外

我心潮澎湃,愣了愣,岔开了话:“阿父,如今王家还有谁无爵?”

他答道:“还有七个孩子。”

我笑着说:“年过十五的,都授予员外郎的官职吧。王家人口太多。览在世,也并未多加恩泽。京城西南的八百亩皇家田,就给我们王家也好。”

他的手一动,一抬鱼竿,赫然一条鲤鱼在渔钩挣扎。

我抿嘴一笑:“阿父,这鱼不大,也不小了。”

第二日华鉴容到东宫来。因开了春天,按例宫里换上了碧绿色的窗纱,云母石的屏风,挡住了外面的景色。要不是竹珈兴冲冲的跑进来,我还真没有留心那柳丝如剪花如染的美丽。淡金色的晚照中,明黄衣服的小竹珈手持着一朵娇艳的牡丹。

“慢着,慢着。”华鉴容飞速的起身蹲下,一张手臂,小家伙正好倒在他怀里。

我不禁一笑:“你怎么知道他要摔着?”

华鉴容含笑不答。搂着竹珈。神情秀澈的孩子对他点头,示意他抱他。华鉴容果然把他抱起来,竹珈用一个手指着另一支手里的花朵说:“牡丹,。给娘。”

华鉴容温柔的说:“好美。”

竹珈嗅了一嗅花,小鼻子一皱,几乎要打个喷嚏。然后,笑嘻嘻的在鉴容怀里手舞足蹈。把手臂指向我,说:“娘和牡丹谁好看?”

华鉴容这才看着我,我却莫名其妙的红了脸。竹珈顺势扑到我肩头,把那朵鲜花插到我的发鬓,说:“还是我娘好。”

我捏了一下他苹果粉色的腮帮:“小家伙嘴巴甜。”一边不好意思地瞥了华鉴容一眼。华鉴容的晶莹黑眼睛仍旧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瞧。

竹珈水汪汪的眼珠看着我们,居然冒出一句:“少傅对娘看什么?”

华鉴容的脸突然涨红了,偏着头,讪讪地说:“太子不懂的。”

竹珈掩着嘴,凑近华鉴容的耳朵说了句什么,华鉴容的脸就更红了。我问:“竹珈,你背着娘说什么?”

竹珈只是笑,攀着华鉴容的衣领子,手胖乎乎的,带着一个个小涡涡。过了一会儿,他顽皮的说:“我说,少傅比花花还漂亮。”

等到阿松他们把他抱走了,我们两个大人还不好意思。我假意咳嗽,说:“这孩子就是亲近你。”

“是。”华鉴容回答。他眉头一拧,才说:“我这些日子常想,太子如此聪明,虚龄已经四岁——应该开始读书了。”

我点头附和:“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他这么玩,也不是办法。只是最近革新的事情一堆。我也不想叫你操心。”

他叹道:“反正是操心,多一份心思,少一份心思,没有区别。”

“王琪如今回到尚书省了。”我不露痕迹的说。

他苦笑:“陛下许给王家也不少。”

我闭上眼,怎么也不能把鉴容和那位奸雄司马懿联想到一块儿。我问:“是你下令把都城的恶霸们一起斩首,陈尸于西市的?”

他点头称是。

我又说:“里面有个人,是荆州刺史李赞的妻弟?”

他说:“既然要明法纪,这些裙带儿也不好放过。”

我温言说:“但李家是大族,李赞对我还是很忠心的。前些天他给我上表说要引咎辞职,我没有答应,反而增加了他一倍的俸禄。昨天,他再次上表,推辞这个恩德。我就命令,再加一倍俸禄。我告诉他好好守好荆州,如若推三阻四,我就一倍倍加下去。”

华鉴容思索着,笑了:“你做的对。我来唱白脸,陛下还是红脸。反正我也没有子弟。孑然一身——行事没有顾虑。”

我听他说的坦荡,心里一动。华鉴容望着落日的余辉,说:“倒是太子的学业不好耽误。我前天夜里睡不着,草拟了一个启蒙计划。明天和太师商议了,就交给你看。”

“好。可太师如今见了你大约不会高兴。”

“怎么会不高兴?太师对我们无愧于师德,我们也不该心存芥蒂。是吗?”他问。

“嗯。”

我们正说话,陆凯急急进来禀报:“陛下,外头传进来,何太师忽然痰迷。已经快不行了。”

我和华鉴容相对失色,华鉴容一撩袍子,就走出去。我忙吩咐:“朕亲自去看看。”一路上,我和华鉴容虽然同坐一车,却都各怀心事,没有说过话。

到了太师家,一大家子人都跪着哽咽。我看到蒋源也满面泪痕的在一个角落。太师回光返照,见了我们,说:“陛下和太尉公在就好,家里人……都出去。”

我抓着老师的手,他勉强笑:“陛下,臣就在等着你呢。臣知道,陛下一定会来。”

我说不出话来。华鉴容凝噎说道:“太师,陛下在,你有什么要求,说吧。”

太师慈祥的笑了笑,对他说:“古稀老翁,有何所求?”

他转过头吃力的说:“陛下……如今既然决心了,也就进行吧。臣……不能帮助陛下了。只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君主行事,刚柔相济……”

他用另一只青筋暴露的手拍了拍华鉴容,烛火在房里跳动着。他从心底里发出了一声叹息:“陛下……不要让这孩子……站到悬崖……”

“我明白。我一直和他在一起。”我哭了。我想到老先生给我讲解五经,教我写字,那时候我是多么天真。可转眼,先生的生命也是落花残梦。我们都是先生的学生,先生喜欢我,也心疼着鉴容。

何规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合起眼睛,一直到停止呼吸,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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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湘南士集

五月五日端午节,朝廷休假。我也早早用了膳。周远薰陪着我到了竹珈那里。他快十八岁了,但还是带着少年人的腼腆。

我看着阿松伺候竹珈吃早饭。宫室里面悬挂着菖蒲,大把的兰草置于回廊木板上。我对宫女们笑着问:“你们是不是打算结花球?”

齐洁回答:“陛下,我们这些下里巴人,也就今天可以阳春白雪一回。东宫做的花球,出了名的雅致。今年元宵,我们都不得观灯,春天又为太师服丧。到了五月五,都想松口气啦。”

周远薰只是笑,齐洁问他:“周郎,你是不是也会啊?”

他老实的点点头,灵巧的手指拿过一些萱草,指尖穿绕,就成一簇。再抽了一根丝带,结成一个星状的网。齐洁等接过去,啧啧赞叹说:“看看,周郎真心灵手巧。要是也在我们这堆女人里面,我们可怎么有脸混下去。”

我忍住笑。拉着他躲到了围屏后,说:“不要理她们。”

周远薰自在的微笑了,唇色如水:“没事,她们一直说我像女孩子家。”

我不以为然:“怎么会?你才不像。我一直羡慕技艺超群的人。看你弹起琵琶,跳起舞来,绝对是有天赋的。”

他的目光闪动:“那,也只是在宫廷里有用。”

“不会。”我摇着头,随口说:“有这样的才艺,就该有信心。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了平民,比如我吧,还靠你养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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