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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上部(39)+番外

王览在左,穆国公在右,我们的桌上摆满了各种佳肴。少不了的,是冬至必备的香肉和鹿骨酒。穆国公对我说:“臣此次从四川来,除了上交的贡品以外。还从整个四川挑选了一百个孩子,教习歌舞,送给陛下。今天,可不可以,让他们见识一下天颜。”

我笑了:“求之不得。我们这里,看着宫廷里的舞蹈,早就腻了。难为国公你那么费心思,朕当然想看看。”

殿上大臣们纷纷翘首以待,穆国公胸有成竹的对随从拍手。

随着一声锣响,一百个十岁左右的童年男女涌进大殿。他们无一例外容貌秀丽,身饰彩羽,胸挂明珰。且吹且舞,使人想起传说中龙宫里的舞蹈精灵。大殿里霎时热闹非凡,严正如大将军宋舟,端肃如老太师何规,无不露出了笑脸。

队形变幻中,那些孩子裙裾飘展,舞步昂扬,令人眼花缭乱。童稚特有的活泼和率真,在狂肆扭摆的双胯中,清劲悠扬的曲调中,引人忘忧。阵阵花雨,落英缤纷,随着这“百子舞”降在凡间。我情不自禁的对王览说:“巴蜀真是地杰人灵。”

王览一向很喜欢孩子,他也大笑着对穆国公高声说:“这些孩子好出色!”

正在这时,孩子们组成了一个花型的人涡,随着羌鼓的欢快节奏,他们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豆蔻年华的美少年,手持一把琵琶,竟然在反手弹奏。他足尖踏拍,手指拨弦,黑发上的孔雀蓝色飘带与银白袍子一起飞旋。琵琶乐音流畅,少年心应弦,手应鼓,他的舞蹈也随心所欲,信手拈花般的自然。他的修长的双腿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不断飞转,永无疲倦。不止朝臣目眩,连我都错疑他是飞天。

琵琶的异域旋律渐急,边上的孩子们向少年靠拢。齐声高唱:“万里江山,百代香馨,尧舜天下,四海升平。”琵琶和乐队的声音嘎然而止。舞蹈的方阵抛出百条红练,童声震耳:“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周先是鸦雀无声,随后,群臣回过神来,爆发出阵阵喝彩。“太美了!”我对穆国公赞美说。

“有赏。”我对内侍说,陆凯连忙捧出一大盘小银锭,洒给孩子们。那些孩子们红扑扑的笑脸,驱散了雪天的寒气。

穆国公进言道:“那个反弹琵琶的孩子,陛下是否要看看呢?”

我说:“对,叫他进前来。”

那个少年闻声下拜,刚才他一直在舞蹈,等到他跪在御座之下,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许多人吸气的声音。

这个孩子,实在长得太美了。朝霞映雪色的面容不仅犹如洛水之滨的神仙,而且他天生善气迎人,风度高华。有着百合花一样纯洁宁静的气质。

“你叫什么?”我问。

他有点紧张:“奴才,周远薰。”

“周远薰,这个名字很雅,你的舞蹈也好。”我微笑着说,那个孩子根本不敢看我,双手微微颤抖。

穆国公说:“既然陛下喜欢,就把他收进宫里,当成小猫小狗一样养着吧。”

此言一出,我只看到,坐在太师下手的华鉴容蓦然抬头,目光直愣愣的射向我们。他的脸上表情古怪,似乎难以置信。最后,他只是注视着王览。

穆国公此举有什么意思?我不便表态,也看了看览。览重重捏了捏我的手,才笑着说:“也好。让周远薰住在宫内,教习这般孩子歌舞,陛下,行吗?”

王览是大家视线的焦点。他那么轻松的提议,才消除了刚才沉默的有些难堪的气氛。周远薰脸色通红,又磕了一个头。只不过是添个歌舞人,还不是我多想了。我这才对穆国公点头道:“也好,也好。”

宴会继续进行,只是华鉴容的目光,老是剑一样刺着我们,使我心里有丝不快。

冬至晚上,过了子夜,我按照习俗。洗头沐浴。齐洁扶着我出了浴池,换上新衣。韦娘在边上问我:“陛下,听说四川送进来一个孩子?”

我答道:“不错。只是一个歌舞人罢了,年纪才十二三岁。穆国公贡上来,也不好拒绝。”

韦娘动了动嘴角,一低头,额头上皱纹明显。我知道,她皱眉了。她小声说:“国公爷对皇室倒是忠心。”

我也不接口,兀自散着长发。走到了外间王览的身边。

王览笑着问我:“好了吗?”

我点点头,坐下来,他拿起梳子,给我梳头发。冬至夜,女子梳头,可以活气血,消百病。王览特别认真,这些年来,每次都要梳满一千二百下,才许我动弹。

我看着镜子里的他,浅浅的笑容,嘴里默默数数。我撒娇说:“几百下就够了。非得一千二百下,你累吗?”

王览笑得更加恬静悠远,只是小心翼翼的梳着,梳着。我突然觉得,那个少年周远薰和王览有那么一点神似。

终于梳完了,王览拍了拍我,笑道:“慧慧,好了。”

我在灯下扑到他的胸怀里:“刚才,你不和我说话,好闷。”

览说:“我怎么敢和你说话?这对神是不敬。”

我们过了二更天才休息。王览摘下玉冠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发髻里,有了一根白发。他的头发墨黑,这根白发格外刺目。

明日再给他拔去吧。我那样想着,安静的依偎他。随着他的均匀鼻息,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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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春风吹面薄于纱,春人装束淡于画。游春人在画中行,万花飞于春人下。

三月的一天,我坐在尚书华鉴容府邸的八角凉亭中,观看少年贵族们的击鞠比赛。

华鉴容自从回到京都,就吸引了一班风流少年。他们不仅在穿着,风度上模仿华鉴容,甚至连华鉴容喜爱的运动也随之风靡起来。击鞠,是来自西域的运动,也风行于北朝的贵族之中。但是,在我们的国都,在以清谈赋诗为乐的青年公子中间,这种骑马击球的游戏确实别致。连我也忍不住好奇之心。

绿草如茵,两队骑马的青年,每人手持一根红色的木棍,在场上驰骋穿梭。他们各自穿着紫色和腓色衣服,配上马尾上所系的彩结,委实鲜明。昔日文雅的世家子弟,在马背上挥舞球杆,争夺着朱色的木球,汗流浃背中,迸发出生命的异彩。华鉴容的博带高冠,换成了折起的发巾。他一夹马肚,催马向前,身子如燕子轻巧一折,就把朱色的木球准确的打进木质的球门。这最后一击,他所在的队伍取得了胜利。

大家都声嘶力竭的喝彩,华鉴容好像对亭子这边看了一眼,但很快掉开头。在场上他指挥若定,真不愧是掌握军事的兵部尚书。我也知道,人人都认为华鉴容是我的宠臣。殊不知我们两个多年来的微妙关系。

今日重临华园,看到他的美貌侍妾们,我倒没有觉得刺眼。春日最宜赏美人,我叫齐洁让那些美女站的离我近些,一边喝茶,一边打量。人们说:“陛下和先帝一样,喜欢看漂亮的人。”也许没有说错。华鉴容果然有眼力,这些女子,春兰秋菊,无一不好。看得我很高兴,对陆凯说:“每人都赐予宫扇一把,如意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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