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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85)

妫语自然瞧见,就浅笑着补了一句,"可不是?这昱儿也才四岁,年幼无知,也得靠着大家提携才保得住。"

萧霓听得"年幼无知"这四字才淡下气,既然年幼,这妫语也不长久,到时办起事儿来倒也的确方便易得手了。

一时间这个厅堂里阴谋的意味浓浓地衍射开来,各自心照不宣。

第二日的朝堂上,情势忽然来了急转。据施前审讯得供,王府管家与二丫鬟俱受天都一豪侠张清指使。而张清现已逮捕归案,经廷讯已知是受定西伯府上管家蒋平指使。但施前欲待拿人查办时,却传出蒋平暴死之讯。此案大有进展,矛头已明确指向定西伯。

而刘郢华一处也已整出一件与此案面上看去并无太大关联的案子。定西伯二子蒋宁光、蒋宁辰,贪贿公款,私结地方官吏,盘剥赋税,阻挠新政。又查蒋宁辰私纳门客,约众千名,意图不明,行径可疑。

这一桩案子抖了出来,众人才都恍然大悟,局势渐至明朗,而项平也终于明白到岳穹所说话的深意。这是失察,更是失职!要皇上亲自查出来,于己身怕是味道不周正了。

"养门客?还成了势了,怎么?他蒋宁辰是想做做孟尝君了?"妫语冷笑,"那朕做什么?天下贤士集于他的门庭,那朕这皇位是不是也该集到他的门下?"

"臣惶恐!臣有罪,请皇上恕罪,小子不明事务,但只是素日喜好郊游宴客,与孙大将军无异......"蒋皙连忙出列请罪,但心中已非常明白此事已难善了。刘郢华会在此时顾到此案么?若无皇上的意思他哪里手脚会这般快?现在只能瞧着军中与德王是否能先行一步了。

"蒋皙!"妫语一把打断他,"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儿为儿子开脱?朕倒要问问你,你府里的蒋平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结交得江湖豪侠?他又是怎么暴死的?"

"这...... 臣,臣实在不知呀皇上!蒋平他自认曾随臣出生入死,平定苗寇,所以他在府里头时常倚老卖老,臣的话他尚且不听,有时甚至自说自话,臣也无法管制。昨日,昨 日他也不知哪里去喝了酒,回来便倒在府门口睡着了,下人去唤他时,他已死了......皇上,臣真的不知情啊!成王是皇室中人,又是皇上的左右手,臣就是有天大的 胆子也不敢有如此作为啊!"他哭得是涕泪纵横,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妫语一声冷笑,"蒋皙,你没有天大的胆子么?"

"臣,臣......"

"好了,蒋皙,到此为止,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你定要往死路里走可怨不得朕。"

"皇上!臣真的跟成王爷的死没关系啊!臣冤枉,冤枉啊皇上,臣以为此事......此事定是有小人在背后捣鬼,臣与成王无怨无仇,又无切身利害,地位之嫌,臣怎么会......"

"放肆!蒋皙,你胆敢如此跟朕讲话!"妫语大怒,什么无怨无仇,什么切身利害,什么地位之嫌,他在影射谁?"哼!定西伯,你莫要以为你占了先机,军中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德王,你说是不是?"

德王吓得一个哆嗦,忙出列伏跪于地,"圣上明鉴,此人奸佞成性,万死不足以谢其罪!"

妫语冷眼直朝蒋皙射去,蒋皙面不改色,想是早料得德王会如此说话。

"皇上,您不信臣的话,臣可有人证在府上,臣的下人个个都瞧见蒋平是醉死的,连附近瞧见的百姓都清楚,皇上可以查问。"

"蒋皙,你不用再使缓兵之计了,娄平虏的人头,朕在早朝前就已差人去取了!"

蒋皙跪着的身子一斜,半晌才撑回原位。"皇,皇上,您,您没有证据......"

"是么?"妫语轻昂了昂头,"刘郢华,你马上将蒋宁光、蒋宁辰给提上来,朕亲自审给定西伯看看,他到底冤不冤枉!"

"是。"

蒋皙的身子已渐渐开始发抖,却仍是立持镇定,他还有一丝侥幸,只要出得了这个朝堂,他就还可以有一线生机。"臣,皇上,左丞大人闻谙也可以为臣作证。"他豁出去了,把闻家也拖入水中,看她还怎么审。

闻谙脸色瞬间铁青,却见妫语含笑开口,由御案上扔下一本奏折,"是啊,闻大人是可以为你作证,作罪证!是朕让他与你接触的,为的就是掌握你的罪名。"

蒋皙翻开折本,手抖得更厉害了,几拿不住,这是参他两个儿子的,但却依稀是成王写的,而不是由闻谙!但皇上如今拿这本匿名的来冒数,也未尝不可。终是死无对证了。

"报--"外头一名侍卫奔至大殿下跪禀,"启禀皇上,城郊降王旧部有一营兵士谋反,已被孙将军就地正法。"

妫语脸色一冷,"来人,立即将蒋皙押入刑部大牢,其家人尽皆收押。"

"臣领旨。"施前冷硬的面孔一昂,手一挥,立时有人将已说不出话的蒋皙带下去。

"退朝。"

流年faye 2007-03-29 19:11

第二部 庙堂篇 第十六章 风欲清,瑞云现

案子办得极顺,不过两日,施前已将卷宗尽数呈上,只等御批一下,便将蒋氏一门满门抄斩。只是,这本可由内差投递的事,此时却由施前亲自送到了安元殿。

妫语瞧着他沉机不发、略显阴隼的脸,那嘴角似是从未往上弯过,连着下颌处都刻上了两道明纹。"准。"

"臣领旨。"施前紧跟着这话一躬身,仍回到方才的谦恭貌,"臣请示皇上,杜氏遗女有行刺之实,如何处置?"

"她们逮捕归案了?"妫语轻问,据长光所说是已安全出城了。

"回皇上,臣以为如果要治罪,在蒋氏伏法之日,或存一机。"

妫语一愣,随即明白,这杜茹明白真相,必当亲眼目睹蒋皙处斩才甘心的。"按律办事。"如果被抓到,于法于情都没有再留下她们的道理。

"臣领旨。"施前又一礼,继续道,"臣启皇上,蒋宁光、蒋宁辰一案还事涉尚书左丞闻大人,但证据不足,臣请示皇上是否立案调查。"

"既然是证据不足,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还是免了吧!你将卷宗收在库房里,就此封案吧。"

"臣遵旨。"施前低垂的眉眼不变。

妫语看着他,他没有告退的意思,显然仍有话说,"卿还有何事?"

"臣查到昭南王世子齐雾恒有贪贿之罪证,臣请立案调查。"

"准。"妫语淡淡一颔首。

"臣领旨,臣告退。"施前躬身后退着就要退出安元殿,却被妫语止住。

"施前,你说齐雾恒是什么罪?"

"回皇上,是贪贿罪。"

"你去吧。"这个施前是个人才,分寸把得极好。妫语嘉许地点点头,传喜雨将昨晚上的奏折呈上。

施 前走出宫门,精光尽敛的双目回头朝恢宏又安静的禁宫看去。日光下,禁宫像只安静的狮子,伺于一旁,冷静地审视这宫门外的天下。那双利眼瞧得见每一宗罪恶, 也瞧得见每一桩善举;瞧得清每一种疾苦,也瞧得清每一样富庶;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即便是最亲最近的人,也只是冷冷地审视着。他深吸了口气,一整朝服,跨上 官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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